颜玦继续接上,“何时大姐姐也已订了婚,你们怎么没有提起过,那男子是哪一家的?”
父亲揪住两个女孩儿的后脖颈,不让她们转头,“该告诉你们之时,自然会告诉。”
颜玦还想再问,瞥见了颜符的目光,她微微挑眉,显然已经想好了主意。
等父亲将她们赶到其他地方玩,颜符趴在姐姐耳畔说,“刚才我隐隐听见什么小榭,想来大姐姐是要带他去红澜小榭。”
“要是被姐姐发现了,我们……”
“你刚才不是还好奇我们将来的姐夫长什么模样?”
颜玦重重地一点头,决定了,“走!”
檀木盒子打开,沈毕拿出了那对琼花白玉耳坠,“母亲说,你定然会喜欢。”
颜琼握住了生辰礼,握得太重,太久,玉石发烫。
“牵了,牵了!”颜符嘻嘻笑,边笑边拧姐姐的手臂肉,却听不见颜玦的声音。
打眼一看,颜玦已经愣在灌木丛中。
“怎么了?二姐姐?”
颜玦心头一跳,“此人我认识。”
“什么,你认识我们未来姐夫?”
“岂止认识。”
两人才咬耳朵说了几句,一块石头破空咻咻飞来,颜玦耳廓一动,伸手接住了差点砸到颜符脸上的小石头。
听着亭子中间有人叹息道,“还不出来。”
颜玦丢下石头,拍拍头上的碎叶,不大好意思,“姐姐,是我们。”
颜符行了一礼,“见过……呃……这位阿兄。”不知如何称呼。
沈毕见到颜玦,眼中一亮,脚步却未曾挪动,拱手道,“小满师妹,许久未见了。”
“你也曾在清风剑派学武?”颜琼诧道。
沈毕微微一笑,“正是,不过当时我并不知小满就是颜玦。”
小满是颜玦小时候的乳名,玦为皇后娘娘所赐,说是这孩子富贵过盛,恐承不住,故此用缺玉,玦,为她起名,临南侯虽听从姐姐的话,还是回了家给女儿起了小名,小满,要她今生万事圆满,不愁不悔。
她幼年体弱,清风剑派的掌门与颜家有些过往交情,测过根骨后,清风剑派便同意收她入门,颜裴说服妻子送女儿去学武,强身健体,不过也只在清风剑派学了两年。
“见过三师兄。”
“小满长高了。”沈毕低眉含笑,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颜琼接过话道,“这是自然,她在清风剑派都是数年前了,那时候她比如今的小符还小一岁。”
小符便跟着颜玦叫,“师兄好。”
沈毕像是此时才想起,从袖中拿出一只剑簪和一支笔,“是送两位妹妹的见面礼,听闻小符妹妹喜欢写字画画。”
颜符接过,大喜,“毛很润滑,写出来想必定然极好,是什么制成的?”
“黑鼠须和鹿尾毛融合而成。”
“怪不得,用来作画最好,多谢沈毕师兄。”
那时候颜玦以为他的名字就是阿毕,没成想他是沈氏一族后人,不过就算当时他说他叫沈毕,她也万万想不到是蓬莱沈氏。
“剑簪很好看,多谢三师兄。”
沈毕拔下簪子一头,里面赫然包裹着一只锋利且细小的利刃,“有危险之时,以此自保。”
说罢又复原了簪子,簪头是一处楼阁,楼阁上停留几只白鹤,颜玦看了看他,原来他记得她小时候说想去黄鹤楼看落日江河,波涛声起。
七八岁之时在门中练功跟随他一起,是他手把手带着她,彼时她不会编发,也是三师兄帮她束发,他编辫子也是好手,有他在,她的头发总是被绯红色发带整齐地束着。外门弟子比她大的,男孩子女孩子没一个比她发饰更多,他每每下山就要给她带礼物。
她无兄长,在门中,唯得他照顾。
幼年不懂事,天擦黑摸出去玩儿,在山中崴了脚,那时似乎她才过了八岁生辰,竟趴在他背后胡言乱语,跟随他一起下山之时说,她长大以后,要同他成婚,叫他不要娶了旁人,她喜欢他身上松柏的气息,怎么都闻不够。
回想起来,颜玦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寄希望三师兄早已忘记了童稚之时,她那些荒谬之言。
童言无忌。
“听小玦说,你从前照拂她许多,多谢你了。”颜琼说罢,垂了眼眸,隐去些情绪。
颜玦接住簪子,已不记得小时候回家之后何时提过沈毕了。不过,隐隐约约好像她是说过有个阿毕师兄在山上对她很好。
因着他来,姐姐又在家中待到了天黑才启程。
听说沈毕来洛阳是来祭拜主家的一位长辈,也得住在洛阳一些时日,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送别颜琼。
夜幕降临,母亲并未出现在城外,沈毕有些家事要同临南侯说,是家中人托他带来的书信。
母亲也不爱送别大姐姐,颜玦和颜符都知道。
父女三人,两个女孩儿还没有哭出声,父亲就已涕泣连连。
“小琼,做不成的事儿万万不要勉强,家中也无需你非要建功立业,陛下和皇后那头,左右有你母亲,父亲在朝为官,一日在,颜家与萧家便不会有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要心中压太多。天塌下来,父亲顶着。”
颜玦应和说,“是啊,琼姐,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颜符点头道,“对,对。”
颜琼自马上俯身,抚摸着两个妹妹的脸,“在家里莫要总是淘气,别惹母亲不快。”
颜符哎了一声应下。
“你是姐姐,要保护好妹妹。”颜琼对颜玦再三嘱咐。
“我都晓得,有我在,小符一定好好的,就是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外面不比家中,虽然近年无大战,但卫国人侵扰边陲小镇,姐姐若遇见——”
“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颜琼道。
“不是,我是叫你保护好自己,打得赢就打,打不赢,搬救兵,千万不要中了敌人的诡计。”
“好了,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懂战事,不要多说了。”
“我也是担心你嘛。刀剑无眼的。”
月亮出来了,四人分别,一人单枪匹马离开了洛阳城,剩下三人返回家中。
颜玦骑着马,怀里抱着颜符,另外一匹是父亲,说着闲话,谁都不愿再说颜琼的离开,纵然不舍,也无人可以将她留下。
她早已为自己选择了一条遍布荆棘之路,无人伴她,只得独行。
颜符想起那个男子来,“沈二公子和大姐姐很相配,芝兰玉树,皎皎佳人,是不是,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