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去,在空中悬了一悬,不知怎么办才好,又收了回来。
颜玦终于下定决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微微转过头来,猩红的一双眼,月色从窗间一缝露出,照得他不像是活人,暗夜里吸人精气的妖孽。
她却不合时宜地看愣了眼。
今日他披散了长发,浑身洗得干净,水汽尚未干,颜玦才发觉他是男生女相。
鼻子生得好看,不高不低,多一分都太过,眉眼也好看,任是无情也勾得人心动难耐。虽是男子,却美得惊心动魄,又像是一抹白色香雾,袅袅飘起,让人捉摸不透。
蔺文庆怕是早就存了心,在江上一面便动了念。
偏偏他自己还要往蔺文庆的网里钻。
一切都进展得太顺,琼姐说过,如果直觉已告诉自己危险,便不要再前进,人也是兽,兽在面对危险时候都会有躲避的本能。
那时候她应该劝阻他和露娘的,也就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了。
颜玦抿了抿嘴,试探道,“你还能走吗?”
他并不言语,不知他在想什么。
颜玦本是这样打算,她接了他,两个人一起游回去,占子哥说过,初玖的水性不差,但凡能帮他逃出去,他在水底下潜回去,两人便能回到她的船上。
现在计划有变,他估计是不能游回去了。
颜玦不再多思,不顾他的沉默,一把捞起地板上的他,将他架在肩膀上。
日出天光泄,待蔺文庆苏醒,他们已经消失,再去寻人也是徒劳了。
那临近的船,早在昨夜绕了道,现在再也踪影。
颜玦将初玖当晚背在身后,系着绳子缓慢从船上下坠入水,如青叶一片浸在水中。
船原先并不改道,两人回船之时甚至被船主撞见了。
但见颜玦不慌不忙将身后之人安置在一边,莞尔一笑对船主道,“巧了不是,刘爷也出来赏月?”
他指了指远处的船,“你这丫头,胆子挺肥,敢从蔺家的船上劫人?”
颜玦道,“您老耳朵灵,可眼睛怎么不好使了呢?”
他眉头一皱,冷笑一声,“蔺家是崇明水路上的龙头,你得罪了他们,也就是得罪了老子。”
颜玦并不作答,她不喜欢用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去威胁他,可此时又箭在弦上,往后退一步就是要了她和初玖的命,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刚说一个字,初玖便丢出了十两金子,“够吗?”
船主的脸当即像江面上丢了一块巨石绽开涟漪,“哎,还是这位小兄弟懂礼数,不过嘛……”
颜玦见他贪心,也不再遮掩,“前几日,这船上的常州金县的师爷,带着他夫人要返回金县,他手底下带了一个仆从,那仆从笨手笨脚,打碎了船上的一只花瓶。”
船主道,“提这晦气事做什么,他已赔了一两银子,此事算是过去了。”
颜玦咬咬牙,凑近他道,“师爷的仆从只是打碎一只花瓶,您老就不依不饶,可您睡了人家的夫人,要是叫那师爷知道,您说他依不依?”
船主黝黑的脸先是通红,又猛然失了血色,“你想怎么样?”
颜玦还是头一次这般威胁人,退了一步道,“改道,绕开他们。”
“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