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朔州,她再也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父母眼里的娇儿,她是流着郑家和卢家高贵血脉的世家小姐,是未来的高阳王妃。
马车外的喧闹声渐渐远去,不时有鸟鸣声传来,马车上的角铃清脆的回响着,张娘子介绍说,离卢家已经不远了。郑稚又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她起身跪坐在马车垫子上,侧靠在凭几上。她的裙子是江南来的银霞缎,绣着翩跹飞舞的蝴蝶。这缎子轻薄灵动,只是不太耐坐,郑稚一面轻抚着裙子,一面想着等会将要见到的亲人。
车队终于停下了。卢七郎翻身下马,卢家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几位高冠大袖的男子,他们的面容都有些相似。门两侧整齐排列着男女仆从,下马阶已经在大门口放好。领头三辆马车分别停在下马阶前,马车停下后,七郎亲自走到卢氏马车前等候。
绮珠钻出马车,侧跪在马车辕板上,打起了车帘。卢氏走出马车,一眼就望见她日夜思念的大门,门前站着的,是她的哥哥们。她的呼吸不由得变快,鼻子有些酸酸的。就这一停的时间,七郎向她伸出手来。
“姐姐,快下车吧!大哥他们都等急了!”
卢氏朝他一笑,扶住弟弟的手,缓步走下了马车。郑稚带着绯红,引着杨氏母女几个来到卢氏身边。卢氏对女儿和杨氏说:“阿鸾,这就是你外祖家。杨姐姐和我一起进去吧!”
她带头向大门走去,还没有走到台阶边,门边的仆从纷纷跪地请安,卢氏也不理睬他们,只盯着台阶上的人看。她看到大哥紧紧的捏着他的胡子,二哥、三哥都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走上台阶,站在三位哥哥面前,缓缓行礼道:“哥哥,阿芷回来了!”
卢大郎点点头,回礼道:“回来就好!家里已经备好宴席,随我来。”
旁边的卢二、卢三却抢上一步托起卢氏,对她上下打量。这时间,卢氏又唤来郑稚给几位舅舅见礼,介绍了杨家母女。诸人礼毕后,簇拥着走进了大门。卢家黑漆漆的大门被仆从缓缓的关上了。
另一辆马车里的郑秸只觉到自己的马车似乎越过了别人,听到车外有人轻轻的说了几句,闵娘子探出头去和银红爹说话,又马上回到车里。她对郑秸说:“小姐,马车快要到了。”
郑秸点点头,整理了一下妆容仪表。马车一停,闵娘子先出去,跳下马去,又打起帘子请郑秸下车。林一跟着下了车,见马车停在一道门前,这门虽然挺大,却连将军府都不如,难道,范阳卢氏如此的低调?
“咿?”林一发出惊讶声,声才出,就收到闵娘子严厉的眼刀,吓得她连忙低下头去。
门敞开着,并没有看到卢氏和郑稚、杨家母女几人,门口的石鼓边站着几位打扮端庄的妇人。领头穿深青色衣裙的妇人走上前来行礼,并问道:“可是郑二小姐当面?”
郑秸下了马车也是一愣,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打量了一眼这地方,心里仿佛突然被点着了一把火,烧的她都快要发起抖来,这时忽然听到陌生妇人的问话,这火又被她熄了下去。郑秸回礼,说:“我就是。不知你是哪位娘子?母亲和大姐呢?”
妇人本来平静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鄙夷,又笑着退后一步说:“不敢受二小姐的礼。我是内院的崔娘子,奉夫人的命,请二小姐先进府歇息。二小姐快进来吧,包裹什么的,我会安排好。”
郑秸看她好像神情恭敬,但那恭敬却总让她不是很舒服。看左右走过去好几辆青布马车,卢氏和郑稚坐的油壁车却没有踪影。又想再问时,闵娘子恰好走到她跟前,扶起了她的手臂,对着郑秸微微摇头示意。郑秸没有再说话,朝崔娘子点点头,默默的走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