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只煮猪肉。
奶奶喜欢切一盆子白萝卜块,待猪肉有七八分熟,水面冒着油花花时,才将其全下锅,跟肉一起煮好。
年前忙得没空做饭的事,就熬一大锅萝卜青菜汤,快捷得很。
菜汤热乎乎,香喷喷,想不馋都难。
奶奶手脚利索,很快收拾妥了要煮的肉,一大块一大块,连肉带骨头,慢慢放入合抱宽的大锅,又添足了甘甜的井水。
开锅备煮。
灶眼边,爷爷坐在长凳上,抽着旱烟袋,在烟圈缭绕中,早燃着了引火,投入灶眼里。慢慢添柴,由软到硬,最后只架劈柴,中空着,灶火烧得旺旺的。
煮了好一会儿。满院子开始飘肉香。
湘琴跟堂弟堂妹正凑在一堆,蹲着商量捡哑炮的事。他们兴致勃勃地约定,除夕夜,一定要比一比,谁积的哑炮多,谁呲的花好看。
肉香太诱人,他们回头,寻找香味的源头。
找到了,一时忘了捡哑炮呲花玩的事,起身,拔腿,齐跑到不算宽敞的厨房。
围着灶台,踮着脚,想要一探究竟。
合抱宽大锅敞开着,方便散去肉腥味。
咕嘟咕嘟……
锅面冒着烟,直窜向房顶。
肉香越来越浓,馋得小孩子流下哈喇子。
“奶奶,好了没?”
“快了,快了。”
奶奶开始下萝卜块。
湘琴小大人似的,跟湘涵湘淑说:“一下萝卜块,咕嘟咕嘟,肉就熟了。”
湘淑等不及,歪在爷爷怀里,瞧着旺旺的灶火,喃喃:“爷爷,我好饿。”
湘涵也凑过去,拿起劈柴棒,就往灶眼里添,差点盖灭了活。
爷爷待湘涵添完,笑眯眯地默默垂头丧气的小孙子,重新架好新添的柴棒。
火又是旺旺的了,在造眼里跳着欢快的舞蹈。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好容易能吃了。
奶奶捞出几大块,盛在大瓷盆子里,笑着说:“吃吧。”
孩子们如听了仙音,拍着小手,欢呼一阵,也顾不得烫手烫嘴,捏出一大块,吞咽着口水,大吃大嚼起来。
湘琴也是这样,像极了奶奶养的小馋猫。
孩子们吃过一块又一块,直至撑得受不了了,才摸着滚圆的肚子,想起本该去捡哑炮的。
一哄而散。
小猫小狗摇着尾巴,蹭过来吃小主人扔掉的骨头,心满意足地旺旺喵喵。
晚上,耳畔鞭炮声,声声不绝。
从记事起,湘琴头一回,难受地吐了。
还是嘴馋。
她趁奶奶不注意,又偷吃了几回猪肉,有点凉,有点腻。
小胃怎么受得住哟,没来及消化的吃食,一个劲儿往回蹿。
“哎哟,哎哟,难受。”湘琴哼哼唧唧,直至腹内空空,才觉好受些。
整个春节,湘琴是一闻见猪肉味,就哇哇吐一阵。后来,竟成了顽疾,再也吃不得猪肉了。
慢慢地,家里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有湘琴,全员戒食猪肉。
刚开始,嘴馋的湘涵还抱怨,后来竟也慢慢习惯了。
儿时的乡村,牛羊肉可比猪肉金贵得多,没有几家能吃得起的。
多亏老爸,好似有神通,总能在过年前,带回来还算新鲜的牛羊肉,足够年下一大家子用的。
“小涵,快吃这个鱼。”
清蒸鱼是二叔的拿手好菜。二婶偏爱湘涵,殷勤地给儿子夹了一块。
“妈,我也要。”
二婶白了湘淑一样,没好气地说:“自己没手啊。”
湘淑想辩白一句,早知道,就把小冉留下来,老妈准还这样冷落自己。
湘琴坐在湘淑边上,忙帮撅嘴的湘淑架菜。
“谢谢大姐。”
湘琴愿当润滑剂,调和偶尔紧张的年夜饭氛围。
“奶奶,您想吃什么?”
“二叔,二婶呢?”
“老爸,老妈?
湘琴帮忙夹了一圈才,又帮忙到了酒。能喝的是白酒,不能喝的是米酒。
总能各尽其欢,总算合乐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