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师妹并未生气，乔鸢儿提了一早上的心终于安然落回腹中。只觉今日楼外的晴空意外的灿烂。

她三口解决了碗中的粥，边擦嘴边道：“休息什么呀，这么好的天气怎么能待在客栈里？姑苏可是有名的人间天堂，咱们带小九儿出门转转。”

九儿听她如此一说，顿时欣喜的放了碗筷，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叶云汐。叶云汐想起在师姐身旁被围观一路的惨状，果断摇头拒绝，见九儿眼中划过淡淡的失落，便又接着道：“你们两个去，我另有事要做。”

有事要做不单单是借口，叶云汐记得来路上，经过了一条浅河，河岸不远处是座破庙，她当时透过丝丝雨幕远望了一眼，跟那年的蜀中真像。

雨后的晴空湛蓝如洗，一只朝天雀高鸣一声，嗖——的从树梢冲上了云霄。

踏出街巷，穿过密林，打马轻骑了不过两刻，叶云汐就立在了破庙前。

这是座土地庙，早已断了香火，门窗皆无，抬头一大一小两个“天窗”，阳光毫不客气的直射进来。

“若是再大个一倍，就更像了。”叶云汐站在破庙里，眯着眼睛想。

她被师傅叶菱川带回苍华前，就在蜀中的一座临着小河的山神庙里待过大半个月。彼时的她，在什么都来不及懂的年纪，被迫在生死之间，历经了何为绝望，何为救赎。

叶云汐是在蜀中凌府长大的，凌家行商，三世同堂，算得上小富一方。她没有父母，名义上算是管家的孙女。

十六年前凌管家从老家办完事回府，撞见飘到河岸边的一只木箱子，箱子里躺着个脏兮兮的女童，烧的不省人事。彼时，叶云汐将满三岁。

凌管家有个差不多大的孙子养在乡下，怎么都忍不下心看着女娃咽了那一口气。他把叶云汐带回了凌府，用药吊了大半个月，硬是挺了过来。

刚醒过来的女娃一径沉默，问什么都闭紧了嘴不说话，还会在夜里哭到嗓子发哑。凌管家本来打算把孩子送出去，但是没有人愿意要一个潜在的小傻子。管家只好把女娃留在了自己身边，取名叫凌云。

一个快知天命的老头子，哪里会照顾娃娃？饿了吃饭，病了熬药，晚上哭了就大手拍拍孩子的背，拍到睡着为止。管家事忙，凌云又总是沉默，两人几乎很少说话。

但老人心善，衣食上从不会亏了孩子。所以无论是凌云还是叶云汐，都一直记得，曾有一双苍老的大手，把她从黄泉岸边牵回了人间，那是她的爷爷，儿时唯一的依靠。

凌云一向安静的过分，几乎没走出过管家的小院子。她只是尽可能的懂事，跟着府里的李婆学做各种家务，全力照料自己和爷爷的生活。

七岁那年，长她一岁的凌二小姐跑进小院捡风筝，刚巧看到了蹲着喂鸡的同龄小姑娘，二话不说要了过去做玩伴。

凌家二小姐闺名凌姗姗，是个活泼明媚的“练家子”，爬墙上树，溜猫逗狗，在一圈男孩儿堆里混成了小霸王。凌夫人早就被她气的牙疼，一听她想有个女伴，立马把凌云收做了她的贴身丫鬟。

凌云并不知道做了丫鬟和以前有什么区别，直到半年后凌管家生了场大病，乡下的儿子来接他回家，却把凌云留在了凌府。

离开的前一晚，管家把手里的碎银子都包给了凌云，说了这几年来最多的一次话。嘱咐她在凌府用心干，凌家从不亏待下人，也算谋了个稳妥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