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蛮子,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我们伏丘帮的人等会就来,那些荒服的人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他们是一群求食的饿狼!你们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黄彦抽出利剑,与孟旭卫缠斗一处。
孟旭卫没有回答,耍弄手里四十来斤的玩具。黄彦征战沙场多年,熟透巨型武器的特点,他全力逼入孟旭卫近身,孟旭卫脚下更不闲着,只等黄彦挨近,起脚逼出半圈,两边是个来回缠斗。
黄、孟两人相斗不久,周遭人影渐渐浮现,霎时此方草地光晕缭绕,重重人海环绕。
“孟蛮子,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出群攻的阴招,就算你赢了又能证明什么!”黄彦挡下孟旭卫重击,后蹬脱离战圈,任爱剑零落的碎片洒落原地,晶莹的寒芒仍然闪耀。
孟旭卫扛起巨斧,高声呼道:“黄瞎子,你自己看看!”
黄彦闻言环视,在重叠人群中,一眼便辨出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危胜,玉妆!”
牛摸鱼咧嘴步出人群,对青筋暴露的黄彦熟视无睹,“黄彦,你还从来没有听过你下属的话吧?那现在,我们就花一点时间来听听这些年轻人。”
“说吧。”平波清一把将青年推出。
温玉妆被茅利势紧紧缚住,一声不吭望着绷紧的黄要服,转向眼神迷离的危胜,她的颤抖也被蚕茧包裹,如果这里是个封闭空间,空气的流动全是虚无,或许她会庆幸自己是一个半透光筒茧里的寐者痴人。
危胜耷拉着头,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嘴里“吓吓”的冷风作响,热气却一直吹到了耳根,赤红的脸就要融掉,全身的肤面敏感到了极点,凉草浮动,掩没豆大的凉珠,细小的绊绳就要在这一瞬间割裂。
“其他人呢!”黄彦嘶吼着,瞪大的眼珠回转着四散的光芒。
“我……”
“快点说!”平波清电掣般一脚踹上危胜背膝,惊雷乍起,几乎把在场众人都惊得一颤。
“我说!我说!伏丘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危胜,你胡说什么!你是我们伏丘帮的人,就这么没骨气吗!”
“什么骨气不骨气啊!你们,伏丘帮就是这样的人啊!难道不是吗?王甸服不是每次都要抓一个小女孩回本部吗?元帮主虽然嘴上说着帮忙,可是从来没有阻止他!是啊,你们确实没有把人杀了,可是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人家更加痛苦啊!今天这种事又发生了一次!还有你,黄要服,你不也是帮凶吗?你会愚忠,要你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那些活生生的人死之前的眼神我都看在眼里!难道他们就都是有罪的吗?虽然我才进伏丘帮不久,可是我也知道你们的不是啊,你们伏丘帮的元老大人肯定知道得更多!要服,你一定知道得更多吧!”
“黄彦,你没有听到你的下属的心里话吗?这样的伏丘帮,有什么值得你效忠的价值?你的忠心,难道就这么廉价吗!”牛摸鱼呐喊着,缓步走到孟旭卫身前,脸上、手上的青筋暗自与黄彦较劲。
“牛摸鱼?朱玉峰已经被你杀了?难怪了。一直只会唯唯诺诺躲在朱玉峰后面的你,现在谋权篡位上来终于准备把整个紫烟寨毁了吗?一直只会‘摸鱼’的你,躲在一把手后面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的你,到底懂什么!”
“黄瞎子,想死就直说,在这叽叽喳喳你......”
“诶,”牛摸鱼拦下孟旭卫,又朝前踏了一步,“黄彦,‘你什么都不懂’这句话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是啊,在这个世界上,人和人之间是不可能互相理解,这也不要紧,只要互相包容就好了,有什么不妥?”
牛摸鱼渐渐弯身俯视着黄彦,“不过有件事我想你应该要知道,‘摸鱼’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因为我相信一件事:只会把属下的功劳归为己有的人,最后只会变成垃圾堆里的大袋垃圾,我为别人叫我‘摸鱼’自豪。”
黄彦怔怔地看着牛摸鱼,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旋即一团乱麻在他的脑海中炸开,这股浓烈的火药味一直冲到他的嘴前手尖。
“啊!”黄彦歇斯底里地咆哮,举起双拳如同一阵疾风袭向面前人。
牛摸鱼显然对黄彦的举动始料未及,身形朝后一仰,以期避开黄彦的攻击,蓦然间,平地一声炸雷起,烟尘扬起,草地上凹下一个深坑,众人再眨眼,黄彦把青年擎在手里,他的身形朝前倒去,在推倒危胜的瞬间,危胜的脊柱业已移位,“对不住了,小子!”
黄彦翻身望向温玉妆的位置,大吼着“玉妆,我代伏丘帮拜托你……”,言未尽意,他已头身分离。手持血刃的平波清稍稍蹲身,食指靠在危胜鼻前,露出锋利的獠牙。
“不惜碎掉腿骨也要把告密者杀掉,还真是‘忠义’的部下啊。”牛摸鱼轻踢黄彦尸体,这具余温未散的尸体只如死蛆一般扭动,转头望向纹风不动的凿齿巨兽,呼喊道:“你呢?跟不跟着我?”
温玉妆忽地跪在地上,眼中映出深不见底的沉潭,青丝掩面,凌乱搭在肩头,不知过了多久,穹顶那轮残月在她的眸中折射出诡异的荧光,尽管只是可怜的残月,也要遭到人影的剥削,青年对她伸出手,柔声问道:“能站起来吗?”
伏丘帮本部
元密通拜过金像,身上沾染的浓烈檀香也刺激不到他迂回曲折的肺腑,方出中央大帐,铺面飘来一缕肉香,他皱眉慌忙掩住口鼻,竟有些反胃。帐外的营火在他眼中愈窜愈高,恍神间,一声呐喊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帮主,要服全员的质牌全都灭了!”尖利的女声划破天际,冲得元密通脚跟不稳。
元密通躯体稍定,姜欧已然来到身前,“你确定要服全员的魂牌都碎了?”
“全部都灭了!刚才我巡视外三服时发现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碎了……不太可能是宣尚郡那群贪图私利的怕死鬼做的,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在领地里面还从来没有出过事,我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性……”
“帮主,黄要服他们回来了!”营火地旁,王猛朝着寨子里大喊。
“这是怎么回事?”姜欧惊疑道。
离营地不远,冲着伏丘帮营地赶的正是牛摸鱼一行,杀败要服一队人马后,牛摸鱼让众人换上伏丘帮的衣服,就骑上凿齿领着孟旭卫、平波清、茅利势等十个人伏雷起地也似往伏丘帮赶。
牛摸鱼远远望闻王猛朝伏丘帮营地里喊,当时大喜过望,一行人更加快了速度,正要靠近伏丘帮前门,营中灯光突然熄灭,营火仍然“噼里啪啦”地烧着,但人影已然没有循迹,牛摸鱼这一片的黑暗中只有凿齿硕首上的有光水晶矿照亮小块空地。牛摸鱼示意众人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头顶破风声兀然袭来,牛摸鱼朝着面前大吼一声,旋即响起金属零散掉落土面的声响。
“牛摸鱼,你真是贼胆包天!竟然敢弑主夺位,当初我早就和朱玉峰说要提防你,没想到我的猜测果然应验!”伏丘帮众人举火列队抢出营帐,人群当中,响起元密通洪钟般的呼喊。
元密通藏在人群中,远远看着荧光照亮的那一隅,转瞬之间,那抹光亮也消失无踪,他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处在守备完全的众人包围中,气氛着实压抑。眼中阴影的出现也只是眨眼间,火幕即时吞噬营帐西栅栏。
“上!”元密通高呼着,身先士卒冲了出去,伏丘帮众人呐喊震天,即刻随元密通杀出。黑暗之中,箭雨袭来,霎时便有六名伏丘帮战士倒下。可是对方并不恋战,刚欲接仗,敌方立马就像潮退般遁去,伏丘帮众人还要追赶,元密通一时拦下。
“不要追,守好阵脚,牛摸鱼可能还有埋伏,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元密通高呼着,与身边的女人对视过,姜欧立马赶到起火的栅栏前,嘴前喷出寒色的冰气,不多时便将还未成气候的火势给扑灭。
伏丘帮众人僵持片刻,元密通见前面还没有动静,点将道:“裴荒服,你带四个人去前面探路,一有敌情,不要恋战,马上回来禀报!”
“是!”裴熊刚领命而去。
平复不久,元密通回想起方才自己的狼狈模样,不觉攥紧双拳,“嗡嗡”的声音萦绕耳旁——久违的耳鸣又来拜访他这位老朋友了。
“嘭!”
元密通身形一振,瞥向身后,王猛已经在两丈高的栅栏上留下一记深深的拳印。
“一定是这群紫烟寨的杂种,平时打不过咱们,就用这种阴招来损咱们!那个仙乡的臭娘们,我要她好看!”王猛一边狂吼一边朝营帐里走,全然不顾身后元密通的呐喊。刚踏进荒服门,他的一对粗臂便被拉住,扭头仰视元密通,刹那整个天地都旋转起来,手臂的皮肉发出沉闷的声响,王猛耐不住剧痛,当即嘶吼难舍。
“我说了,没我的命令,不要擅自行动……”元密通紧紧压住王猛,嘴角渗出一点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