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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老家伙们

那个衣衫褴褛却精气神十足、斗志昂扬的老人曾在东荒雪线的最东边画了一条线,并冲着东方的罪民声如洪钟的喊道:“只要我还在这里,谁也别想跨过这条线一步。”

如今东荒老人的时代渐渐退了色,只剩下他跟那个手拿铁枪爱抽烟斗的老家伙,年轻时的东荒老人效仿着白不语,走南闯北,甚至踏足妖城,步入南方十万大山,从妖城全身而退却在十万大山中重伤而归,没有人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对此东荒老人也是只字未提,只是连夜见了那个手拿铁枪爱抽烟斗的胡玉锦,从那以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了两个传奇人物的消息。

大妖龙鹰降临饮马城,云荒宗师级别的人物尽数登场,可依旧伤亡惨重,有人说来的只有大妖龙鹰,若是大妖龙象跟大妖狂狮一同降临,那么高大如饮马城的城防又能扛得住吗?

就算百丈刀楚溪云、铁枪传人胡玉锦、东荒老人孙空明、驱魔人白玉京以及追魂剑张朝阳都加入战局又有扭转战局的筹码吗?

铁血军团早已经溃散,听风者更是消失百年之久,就算驱魔人尽数登场又能如何?如果白不语跟那个一身绿衣的女驱魔人林芷兮都在或许还有一战之力,毕竟巅峰时期的白不语可以独闯妖城且全身而退,林芷兮更是有力战大妖龙象跟大妖狂狮的存在,或许他们两个就能跟大妖龙鹰、大妖龙象以及大妖狂狮五五开了吧。

可白不语又在何处?林芷兮又在哪里?就连号称铁血军团最强教头的寒枪传人拓跋也不知所踪,如果他们三个还在,若瀚海剑阁阁主公输般依旧年轻,那妖魔又怎敢来犯?

饮马城向北五十里的官路驿站,负责押送粮草辎重的队伍刚刚整装完毕,胡玉锦坐在石桌前看着年轻后生们做着出发的最后清点,手中拿着烟斗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就如同没有了灵魂一般。

前不久的那场大战让他从新认清了人族力量的渺小,妖魔力量的强大与蛮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今还有那种可以战胜妖魔的侥幸心理。

妖魔明明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为何没有倾巢而出覆灭整个云荒四洲?难不成还有什么顾虑?胡玉锦又抽了一口烟斗,用力吸了两下才发现烟丝早已经燃烧殆尽,看着已经裂开的烟斗想起了那个不争气的徒弟,索性站了起来跟那些无声对着自己鞠躬的年轻兵卒点头回礼。

已经是第几批了?他记不得了,一茬又一茬的兵卒南下,回来的少之又少,曾经哭丧的老弱病残都哭到了这小小驿站,可如今的自己早已经麻木,打吧!管他打成什么样子,最后不过是死在这里罢了,相比老死他胡玉锦亦能接受被妖魔杀死。

那群年轻兵卒前脚刚走,吊儿郎当的少年剑客怀中抱着红尘剑便出现在驿站门口,佝偻着腰,抱剑的姿势像极了抱着心爱的女子,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押送队伍又踮起脚向土墙里面张望了一眼,然后破锣一样的向驿站院子里喊了一句,“师父!”

胡玉锦一听便知道是司马千回那个浪子来了,没有好气的骂了一句,然后说道:“老子从来不收徒弟!”

司马千回一步三回头的迈入驿站庭院,嬉皮笑脸的从怀中掏出一杆崭新的烟斗,小跑着来到胡玉锦身前没脸没皮的说道:“师父……这不是给你送烟斗来了吗,上次见你的烟斗裂了,特意从王府给您带出来一杆。”

胡玉锦瞥了一眼烟斗冷哼一声,没有好气的说道:“用着不习惯!”说着就打算拒绝,司马千回也不在乎急忙说道:“别介啊!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却是我这个做徒弟的一点心思嘛。”

“我没有徒弟,更没有被一个初入江湖的年轻后生打败的徒弟。”胡玉锦依旧坐在石桌前,岔着腿磕着烟斗,司马千回急忙坐到了胡玉锦身边,情绪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当听到‘被一个年轻后生打败’这句话的时候依旧状态不改,厚着脸皮解释道:“败就败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什么可耻的,不过我可没说我是你徒弟,也不算给你老人家丢脸不是。”

胡玉锦刚拿出烟丝就被司马千回一把夺过了烟斗,“师父,我这有新烟丝,要不您就破个例,试试?”见胡玉锦没有拒绝便把红尘剑放在新石桌上,然后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巴掌大小的盒子,里面装的烟丝着实不错,称得上精挑细选。

胡玉锦很是疑惑的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说你老子如此英雄,怎么就生出个你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小子呢?”司马千回尴尬一笑没有接话,胡玉锦接着说道:“不过心境还算不错,输了也没有气馁,剑心稳固,至少比叶随风那小子强。”

司马千回咧嘴一笑,说道:“跟叶随风那可比不了,人家是剑道魁首,我就一个籍籍无名的游侠儿,想去江湖便去江湖,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认输,也没什么丢人的。”

“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胡玉锦实在受不了这个名义弟子的厚脸皮与不知廉耻,不过自己答应过晋王司马铁城要倾囊相授,答应人家的事怎么也得尽职尽责,至少面子上也得过得去不是。

司马千回略作停顿,想了想脱口道:“李疏狂!”

“二十出头?”胡玉锦眉头一皱,虽然这个名义弟子资质一般,天赋一般,可终究是自己的弟子,总要问个究竟。

司马千回点了点头依旧满不在乎,又听胡玉锦问道:“跟张一凡比如何?”

“我说师父,你就别担心这个了,就算我技不如人,怎么说我也是藩王世子,犯不着分那么清楚,再说我跟张一凡也没交过手不是。”司马千回把装好烟丝的崭新烟斗递给胡玉锦,然后故做毕恭毕敬的样子把烟斗点燃。

胡玉锦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许无奈,也有些许的坦然与妥协,“还好你没说是我徒弟,还好我没答应收你做徒弟,不然我这张老脸算是被你丢尽了。”

“虚无缥缈的东西,何必那么在乎!”司马千回依旧大大咧咧,依旧是笑脸灿烂,胡玉锦抽着烟斗司马千回坐在石桌另一边,略带关心的说道:“师父,你还是少抽点,我爹说了,这东西抽多了对肺不好。”

“你觉得我不抽它又能多活多久?”胡玉锦咧嘴一笑,这一笑似乎多年未曾有过,司马千回竟一时间愣住了,心道:原来这老头也需要有人关心啊。

“老子年轻的时候打遍天下无敌手,一杆铁枪从南杀到北,谁人不怕?谁人不服?怎么你小子……”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感叹起来,撇着头故意不看司马千回那张欠揍的脸。

这时候驿站的门被推开了,只见银枪后人谢千止身背银枪站在门口拱手行礼,“谢千止,见过前辈。”

胡玉锦瞄了一眼并没有在乎,大大咧咧的骂了一句,“就你规矩多。”谢千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脸皮薄,更不会开玩笑,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有司马千回的脸皮与心境呢?

谢千止前脚刚迈入驿站院子,背剑少年石义逍便急忙挤了出来早一步冲入院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胡玉锦身前就磕头,当然跟石义逍一起来的还有辰梦,也就是大梦王朝的公主北辰林夕,就在胡玉锦跟司马千回等人疑惑的时候辰梦俏皮的说道:“赶紧说话啊!”

石义逍停下磕头的动作直起上身扭过头去问了一句,“我该说点什么啊?”

看着眼前少年又憨又傻的样子胡玉锦眉头紧皱,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你小子真是石平平的儿子?”话还没说完又看了一眼司马千回,司马千回反应迅速,急忙说道:“师父你别看我啊!我货真价实是司马铁城的儿子。”

胡玉锦只是觉得好笑,石平平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好歹是武道登顶的人物,而且为人处事干练,脑子更是出奇的好使,不然如何能把破晓一剑练到极致呢。

辰梦一拍脑门低声说了句,“你不是来拜师的嘛,该说什么自己还不清楚?”说完自顾自的嘟囔一句,“我真没想到自己能交到如此厉害的朋友。”这句话满是调侃的意思,可石义逍却冲着辰梦咧嘴一笑。

在胡玉锦看来,司马千回就是一条泥鳅,不仅圆滑世故,还不要脸,哪里埋汰往哪里钻,世人都在乎的他反而一点都不在乎,而这个石平平的儿子就好像一个白痴,司马千回是不屑,他呢却是看不明白更听不明白。

只听石义逍大声喊道:“师父在上,徒弟给你磕头了。”

辰梦又是没眼看的表情,心中嘀咕着,“真是傻啊,人家还没答应收你为徒啊,怎么就……”话还没说完就听胡玉锦说道:“起来吧!老夫从未想过收徒,我也不管你们是谁的儿子。”

就在这时墙外有人怒喝一声,“老兄弟,你还是如此狂妄啊!”众人一听皆是一愣,闻声望去只见东荒老人孙空明背着手迈入驿站,满头银发早已没了当年的风采。

众人见状急忙拱手抱拳称见过前辈,谢千止更是说道:“前辈风采卓越,晚辈佩服。”却听东荒老人哦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银枪后人……还真是没落了啊!”

谢千止一听也只是把腰弯的更低了些,辰梦却是怒意瞬间迸发,毕竟从北到南这一路都是谢千止在照顾自己,不仅大事小事照顾周全,还教自己枪术,不是师父却胜过师父,于是便想着替谢千止出这口恶气,大声说道:“老家伙,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有必要如此咄咄逼人嘛?说银枪后人没落,我到让你看看银枪是怎么重回顶峰的。”

不过东荒老人并没有在意,只是看了辰梦一眼,刚要好言相劝就听一个清脆空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敢对我爷爷不敬,信不信我打的你满地找牙?”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满身红衣的妙龄女子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只手提着软鞭,威风凛凛的看着辰梦。

东荒老人急忙冷声说道:“歌儿,别惹事!”

胡玉锦眯起眼睛注视着红衣女子,然后诶呦了一声望向孙空明,“你竟然有这么俊的孙女?真不敢相信。”

从出生到现在辰梦哪里受到如此羞辱,刚要反驳便被谢千止拉住了,只听谢千止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在说她是东荒老人孙空明的孙女,我们不是对手。”

“那我就要咽下这口气吗?谢叔叔。”辰梦很是不服,满脸的怒容,小女子的扭捏与不情愿在辰梦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谢千止掩面叹息,长呼出一口气说道:“确实要咽下这口气,真动起手来,以孙空明前辈护短的程度恐怕我们会吃亏。”

这时候孙空明朗声说道:“还用不着老夫出手,我这孙女自创溪流鞭法,恐怕天底下同龄人中没有几个人是敌手。”语气中满是对自家孙女的自豪。

胡玉锦诶呦一声夸奖道:“没想到你这老东西不仅有如此俊的孙女,还是个能自创武学的奇才,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虽说是夸奖却也有几分调侃与不相信。

听了这话孙空明还没有开口,就听一声清脆的鞭声响彻整个驿站,红衣女子怒喝道:“不信就来试试!”软鞭抽打在土墙之上,霎时间尘土飞扬,土墙就这样被削下一大块,这要是打到身上岂不是皮开肉绽。

吓得辰梦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谢千止略显尴尬的抱拳鞠躬行礼,对着东荒老人孙空明说道:“前辈,小辈们无心之谈,还请前辈不要介怀。”

“我可没有时间跟一个小女娃浪费,不过介怀的可不是我,而是我的孙女。”孙空明依旧面不改色,在他看来这个院子里除了抽烟的老头,应该没有能轻而易举打败自己的孙女。

司马千回这个浪子见状摆出一副心疼的模样,诶呦诶呦的垂足顿胸,指着被削下来的一大块土墙说道:“这你得赔钱啊!这墙堆砌的时候可废了我不少时间,你这一下子就打下来这么大一块,你得赔!”说完司马千回也不管你是谁,别说你是孙空明的孙女,就算你是孙空明也得赔钱。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是不敢相信,膛目结舌的看着司马千回,只有胡玉锦咧嘴一笑,突然看明白一件事,似乎没脸没皮也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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