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穆辰突然伸出右手,按在徐凤眠背后的命门穴上,说道:“孩子,快静下心来。”
徐凤眠只觉一股热力,由庄穆辰的掌心内,源源而出,攻入内腑,直透四肢百脉,赶忙运气相引。
耳边响起庄穆辰的声音,道:“孩子,你义父南逸公,一生孤傲自负,当年我们相约到此比武,就是他的主张,隐居数十年,他竟改了个性,昔年他嗜杀任性,凡是犯到他手下的人,纵然能够保得性命,亦必要落下残疾,武林中人,闻他之名,无不退避三舍,想不到,他垂暮之年,竟然动了慈爱之念,对你这般爱护。孩子,你不能辜负了他一番苦心,他不仅希望我尽传所能,而且寄望你能尽得我们三人的绝学……”
他轻轻叹息一声,接着道:“你义父用心良苦,但此事谈何容易,尽我们余生之年,全力造就你,你能学得多少,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徐凤眠只觉他掌心之内的热力,愈来愈强,有如长江大河般,汹涌攻入内腑,本想说几句话,竟难以分神。
只听庄穆辰接道:“我本想和你义父谈谈,要我尽传所能可以,但必须点死你一处穴道,使你终身一世,难通任、督二脉,这样可以限制你日后的成就,也消灭你艺成之后的狂傲之气,以你义父为人,想他绝然不会反对。适才我用传音入密之术,和他商量,竟遭他一口回绝,他说你至情至性,绝对不会为害武林,又说他昔年杀人大多,虽然杀的都是恶人,但因生性急躁,难免误伤了不少好人,他要假你之手,多积一些善德,以弥补他两手血腥之罪,你义父这般苦心,我倒不便坚持了。”
徐凤眠虽想答话,但那攻入体内的热力,有如野马奔腾,全力控制,犹恐不及,哪里还能抽空说话?
只听庄穆辰继续道:“这些日子里,你的成就,大大的超过了我的预想,因此,也激起了我的好奇之心,世上如能有一个人,集你义父、柳仙子和我的武功于一身,不知世间是否还有敌手?”
他自言自语,徐凤眠听得到却不能回答。
过了片刻,徐凤眠已能控制那攻入内腑的热力,随着行血,运转于经脉之间。
徐凤眠只觉他掌心之中,热力忽强,翻腾的涌了进来,心知一不小心,岔气伤脉,重则殒命,轻则残废,至少也得数月调理,才能恢复,怎敢轻视?
果然凝集心神,澄去杂念,一心一意的运气行功,和那外来热力融合一起,冲行于经脉之间。
渐渐的,他进入了忘我之境。
……
……
醒来时,阳光耀眼,已是日出三竿。
这座绝峰,高出群山,峰顶之上,虽然终年在太阳照射之下,但坚冰盈尺,凝结了数千百年,每当盛夏之日,阳光强烈,峰顶上积冰,表层融化,但阳光一弱,积水立时又成坚冰。
此刻,朝阳照射在积冰上,反射出片片金芒,远山上皑皑积雪,幻出一片闪光彩霞,景色绮丽,人生罕见。
徐凤眠不禁心中一喜,叫道:“老前辈,山峰积雪,彩霞绚烂,这景物能得几回见。”只觉空山寂寂,不闻回应之声。
回头看去,哪里还有庄穆辰的人影?
徐凤眠心念一转,对了,他把我一人留在那吊榻之上,要我全心一意,进修内功,这时,又把我一个留在这绝峰之上,必然另有作用。
时近中午,太阳光更见强烈,徐凤眠曝晒于日光之下,身上肌肤隐隐作疼,但峰上的冰层,经过阳光曝晒,泛起缕缕白烟,寒冷更浓,烈日积冰,在山峰上交织成一种寒热各极的感受。
徐凤眠为了抗拒寒热交迫的侵袭,不由得运起内功抗拒,他虽已得庄穆辰玄门上乘心法,初奠内功基础,但还不知如何运气和外来的侵袭对抗,但在这寒热交迫之中,为了减少疼苦,极自然的,又会运功抵抗外来的侵袭。
天色入夜,狂风怒吼,积冰光滑的峰顶上,风势犹为猛烈,徐凤眠觉得猛烈的风势,好似要拔山而起,心中大为震骇,暗道:这风势来的如此猛恶,峰顶积冰光滑无物可攀,岂不要被吹下峰去?
一种强烈的求生意志,使他挥拳在坚冰上敲打,积冰终于被他打了一个缺口,然后用手挖了一个可以匐伏的小洞,伏在冰上,度过了漫漫的长夜。
身上坚冰,溶化成水,湿透了他仅着的一条棉裤。
光阴似箭,徐凤眠在这积冰如镜的峰顶,度过了百日之久,一百个白天和寒夜,日晒、雨打、风吹、寒侵。
庄穆辰每隔上几日,总是来看他一次,指点内功心法,送给他一些食物,但却绝口不谈带他下峰之事,倔强的徐凤眠,竟然也忍住不提。
在这等艰苦、险恶的积冰绝峰之上,激发了徐凤眠生命中的潜能,昼抗烈日,夜御严寒,内功进境奇速。
这一夜,蓝天如洗,皓月当空,山风轻吹,徐凤眠绕峰顶行了一周,月色下,见群山罗列脚下,不禁豪情大发,仰天纵声长啸。
啸声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轻叹息,道:“好一个坚强的孩子。”
徐凤眠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六七尺处,站着一个全身蓝衣的中年妇人,百日之前,他目视三人比武之事,对这妇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眼之下,立时认出来人正是柳仙子,当下抱拳一揖,道:“晚辈徐凤眠,见过柳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