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杰多,顾不得面子,他不去治伤,而是第一时间拄在这里,就是想哀求叶及子一件事情。
男儿膝下有黄金,若非无法岂轻跪。忍着那一掌在内腑引发的伤痛,杰多在叶淘身后,单膝接地,双手抱拳:“请掌门教我!”
这江湖,有人钟爱野鹤闲云,有人喜寒锋铁器。而杰多知道,如今的他,必须抛弃以往所想,求练一身武功。
“杰多,何必如此呢。”叶淘没有犹豫,立刻将他拉起。对他说道:“接下来的路会很辛苦,你先去疗伤。其余事情等你伤好后,再议。”
杰多误以为叶淘对自己有所推诿,心中一阵担忧,弓着身子不起。
但叶淘的一句话,却让他再不好这般逞强。
“你想让空廖醒来后,见你受伤吗?”叶淘一抬出妻子,杰多立刻像服了听话丸一样。不再多言,一瘸一拐的向门中药部走去。
随后,便要回看此地了。
叶及子经营利门虽不久,但在前任掌门的指导下,也对各派武功路数,有所了解。
那蒙面人与他交手,内韵深厚,却在探明虚实的瞬间,做出撤离。此等心智,若非魔教,就只能是出自二城。
但是,他接手利门才不过几年,并没有得罪过这种级别的人物。风波的源头,一下子,就锁定在了这北方而来的兄妹二人身上。
启示的武功虽不如叶及子,但,从他的暗含的城府可以看得出,他决计是个做大事之才。
“今日多谢叶及子相救了。”直至现在,他甚至还能笑着与叶淘交谈。叶及子不知,此人心中,究竟是否存在紧张二字。
又或者说,态度只是他表现出来,迷惑别人的面具。
“不足挂齿。放任贼人潜入宗门,我本难辞其咎。幸亏所伤不大。”结合启示真实的武功,与那蒙面人交手下来,竟无大碍。
这样一来,暗中牵扯,在叶及子的心中,也明了了不少。
他不爱拐弯抹角,但有时,身在其位,说话必须委婉:“启示几时带妹归家?”
居然直接问了出来?
启示心想,就算叶淘不确定自己身后,是哪方势力;也能笃定自己有个靠山。于是才会这般说话,也许,他已经猜到自己与那蒙面人之间的关系。
“也许后日,也许即刻。”启示是个向往自在的人,故而才不愿受其父羽翼的遮蔽,做那学飞的雏鸟。
但妹妹的事,令他这个做兄长的,必须站出来背锅啊。
他若是回,妹或有一丝逗留的喘息;他若与妹一并不回,此次,便是警告。
唉,这江湖到底还是变成了启示,最不爱见的模样。身不由己了起来。
而扭曲自己意志的,竟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的亲爹。
叶及子不做挽留,利门因为自身业务,在江湖上也算有着广泛的人脉。但若论武术高手,可能只算个二流吧。叶淘一直是这样自我定义,才没走上故步自封的道路。
因此,江湖上大宗大派的争斗,他一般都会避免接触。
“那,令妹......”只是这次,他也需要破例一回了。
“呵呵,就全仰仗叶及子前辈了。”虽说叫了前辈,二人的年岁也不过相当。叶及子可不想因为这声前辈,而被卷入什么轩然大波中。
所以,他不是为了这声前辈,更不是为了素不相识的启示。他之所以暂时庇护这对母子,只是为了杰多。
杰多的父亲,曾为利门立下过汗马功劳,乃至最后生死,也是在一桩利门与朝廷的兵器护送买卖上。可谓是,其是生于利门,且死于利门。这样的功臣的后人,叶及子又怎能不多加照拂呢。
他这个门主掌门,原本也没什么远大志向。或求偏安一隅,平生一世,护得宗门一代,便是成功。
数日之后,那启示辞别了妹妹,便扬长而去,将这至亲托付给了杰多。
又过了五日,杰多的伤势无碍,叶淘才与之讲起传功之事。不过在这之前,叶及子还准备了些滋补妇人的养物,呈在桌上,说:“我让药房拿了些补品,对孕妇身子恢复有些帮助。药性温和,与食无异。穷儿他娘当初生穷儿时,也吃的这副。”
“掌门大恩,无以为报。”杰多从不因为父亲为宗门立下的功劳,而跟叶及子称兄道弟。在他看来,自己在什么位置,就该有一颗至于相对应的心。
而叶及子,表面上也保持着这种礼贤下士的氛围,让杰多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些许帮助。
“孩子起名字了吗?听稳婆说是个男孩。”
提起自己儿子的降生时,杰多为人父的喜悦,不经意间,还是表露在了脸上。他笑着答到:“回掌门,我与空廖已经起好了名字,吾儿名天。”
“杰天?配上姓氏,倒有一番起伏平辄,好名字。”原本,叶及子还想替这孩子赐名。因其在雨天出生,又伴随着母家幽深身世。叶及子本想取“霭”之意,望这孩子能早早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的担子。
如此想来,为人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倒是有着更为不同的考虑。也罢,亲生父母为其取名,旁人建议,算得了什么。
叶及子将此事压在心里,不再提及。这时,二人忽然察觉身后有两双小小的视线偷窥,一时望去,竟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啊。”被发现的男娃,带着女娃惊慌逃窜。
能自由出入这掌门庭的孩子,也只有叶淘的独子和他的玩伴了。
“是小主?”
叶及子稍显尴尬地点了点头,明明告诫过这小子,自己在教人武功时,不准偷摸进来。
“这小子,好奇心太盛,才刚学会走路,就爬遍了半个利门。”都说三岁看老,叶及子对自己儿子的未来,倒也是满怀期待。
不知好奇心这般旺盛的他,在未来成人,又将有怎样的前程。
“旁边的是?”
“是落毅兄的千金,几乎和穷儿同岁。”这小子,这么小就爱和小姑娘玩,希望不会长成个好色之徒。给我制造麻烦,以后得时时注意些他的成长才是了。
小聊了片刻之后,叶及子收束话题,正式指导了杰多的拳脚功夫。
而那两个孩童,男娃名无穷,女娃姓夏名晴,乃是门中英豪夏落毅之女。两人二岁有余,三岁不满,话说不顺,倒是彼此能明白意思。
因着好奇,来到了杰多的小府。
只见院落之中,阳光正好,因前些天接连大雨,室内潮湿。空廖便带着尚在襁褓的婴孩杰天,到了院落中来。
她是习武之人,即便不用外物辅助,这些天因内功心法的作用,心脉也稳和不少,与常人无异。
她用脸对着怀中婴孩,时而浅贴,时而轻吻。而这婴孩,倒不似寻常婴孩那般好哭,两眼不错的盯着母亲。还看表情,说不上喜也说不上哀。
直到空廖注意到门口停滞的两个孩童,问了各自姓名,那男娃倒是回答得干脆,可女娃有些腼腆,一时不敢上前,进别人家院。还是小穷儿再三鼓励下,她才躲在穷儿身后,贴着进了院。
“你们是想看看小婴儿吗?”虽说两娃的口齿稍有不清,但连连点头,空廖明白了他们的好奇。微笑着蹲下身子,小声说:“可不许吓唬他,他很胆小的。”
二娃神情专注,几乎屏住了呼吸。女娃似在想,我以前也是这样吗?而男娃则是在想,若是吓哭了小婴儿,回去又得被掌门爹揍。因此,他们默不作声,静静注视着空廖怀中,刚诞生不久的那个婴孩。
那身处襁褓的杰天,也静静打量着,这正注视着他的外人。他还只是婴孩,精神处在混沌状态,没有强烈的自主和灵智,只会凭纯粹的本性做出反应。
望着这个小巧的身体,那无穷与之相对,浅浅地说了一句:“他的眼睛里,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