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空调亮着灯，冷风是往上吹的，整个房间的温度不超过23度。　　　　可茶蕊浑身滚烫起来——“嫌疑人”秦韫醒过来了，这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在！更糟糕的是，她手上还拿着他的袜子！　　　　天呐，大囧了，该怎么解释？！　　　　她是想帮他穿衣服而不是脱衣服啊啊啊……结果秦韫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已经自行动手穿衣服。先是内里的白色衬衫，再是毛衣，马甲，黑色的外套……最后，他折好了袖口，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手。　　　　茶蕊立即把袜子递了过去，但秦韫淡淡开了口：“你们酒店，除了吃饭，还提供这种特殊服务？嗯？”　　　　茶蕊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你误会了。”　　　　秦韫冷冷地质问道:“怎么？我不该让你出糗？还是继续装睡，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茶蕊深吸一口气，什么鬼啊！自己这个好人做成了这样，简直过分！于是把袜子往地上一扔，啥也不管了：“这位先生！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你醒过来的时候，我拿着你的袜子！你见过谁占便宜还给他穿臭袜子的？！”　　　　“……”　　　　秦韫微怔了一下，目光停滞在她身上。她不敢和他对视——这男人的眸子很黑，似乎眨眨眼睛，就能把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秦韫问道：“你姓什么？”　　　　“茶。”　　　　“茶小姐，如果我错怪了你，那我向你道歉。”　　　　茶蕊又囧了，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先生，我劝您最好检查一下您的钱包。据我所知，你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秦韫这才摸了摸口袋：“fuck！”很好，他至少没说：“他妈的！”　　　　可秦韫翻出了所有的口袋，很神奇地找出一枚硬币。一枚，就一枚，然后问她，借个手机打打多少钱？于是茶蕊头也不抬地把手机借给了他。秦韫打了五分钟，然后把硬币交给了她。约莫十分钟以后，就有一辆宝马车来接秦韫了。　　　　外面的小雨，已经变成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隆冬小雪了。一出门，几片雪花就落在了他的肩头。　　　　茶蕊目送着他离开的，只是临走之前，秦韫还回过身来，看了酒店一眼。　　　　茶蕊立即把头缩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忌惮这个男子。　　　　送走了秦韫，长夜漫漫，一如既往。　　　　只是打扫厢房的时候，她发现了另一只袜子。无语之——这男人该不会只穿一只袜子走吧？！　　　　***　　　　事实证明，“报应不爽”这种事总会发生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厅经理就把所有服务员都叫了去。当场解雇了于富静和马大红。　　　　“你们来福禧酒店工作，就要跟我遵纪守法。下次，如果敢对客人不干不净，不用客人举报，我先把你们扭送到公安局！”　　　　老实说，王经理虽然严厉，可这么瘆人的口气，还是第一次。于富静和马大红两个人，连行李都没收拾，就被炒鱿鱼走人了。　　　　散会的时候，魏菲神秘兮兮道：“小茶，我听说她们两个得罪了一位大人物，所以王经理才这么生气的。”　　　　某茶心虚：“什么大人物？”　　　　“不知道，反正就是有权有势的那种大人物呗！于富静和马大红又不是省油的灯，肯定是触了客人的眉头，所以客人就让她们滚蛋了。”　　　　茶蕊倒是完全理解，因为秦韫看上去真不像省油的灯。　　　　不过，这不是她需要思考的问题。人家牛逼是人家的事，她的任务是端好盘子……　　　　又过了几天，酒店里的生意才慢慢冷清了下来。T大已经放假，接下来就是打工仔们的年末聚餐了。这些来自外地的打工仔，个别人素质极差。　　　　茶蕊给一桌客人上茶的时候，就有一个包工头趁机捏了一把她的屁股。然后腻腻歪歪地笑：“小姑娘，长得不错啊。要不要过来陪陪？”　　　　她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这个包厢。　　　　反正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经理都说了：“碰上一些特殊的顾客，你们不要跟人家争吵。尽量要客气，客气，再客气……”换言之，遇到性骚扰也要忍耐忍耐，再忍耐！　　　　没办法，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　　　　下了班以后，茶蕊顺道去了公安局。刚才警察又打电话来了，说是出现了另一个嫌疑人。　　　　嫌疑人名叫孙浩昊，是吴校花的邻居，倾慕吴校花已久。之前，孙浩昊有过骚扰校花的案底。警方认为，他很值得怀疑。　　　　结果这人太胖了，并不是那天见到的清瘦男子。　　　　出了警察局，茶蕊真的有点沮丧了，这该死的校花，你到底惹了多少男人啊？！　　　　一边推着电瓶车出车库，一边过滤着各种各样的面孔。等发觉有辆车停在身边的时候，车窗已经摇了下来。车里的人说：“茶小姐，这么巧？”　　　　她愣了愣，正好和秦韫对上视线。男人长长睫毛下的眼眸太深邃，看的人有些小鹿乱撞。可这样移开眼神很不礼貌，只好闭上眼睛笑笑： “这么巧啊，秦先生。想不到您今天也来警察局呀……”　　　　“追讨失物。”秦韫点了一支烟，道，那天晚上，和我喝酒的人把我的钱包给偷了，茶小姐，我正要去你们酒店一趟，如果顺路的话，不妨一起走？　　　　“不必了，酒店现在有值班经理在。秦先生，您直接找经理就好了……”　　　　追讨客人的赃物，属于back of house（后台工作）不是她们operational （前台）的事儿。　　　　“那再见。”秦韫没有多说什么，就摇下车窗走了。　　　　剩下她舒了一口气。　　　　这人虽然长得好看，可她没有忘记，他是“第一嫌疑人”。　　　　可万万没想到，隔日，她又遇见了这位第一嫌疑人。这次的地点是人民公园里。　　　　下班的时候，她推着电瓶车经过此地。公园中央的紫藤萝开得正旺，这让她想到了凶案发生的那个夜晚，馥郁的花香中哥哥背着妹妹，明明是一副十分温馨美好的画面。　　　　谁能想到，居然是一桩凶杀案。　　　　也就是这时，藤萝架间走出来一人。夜色淡淡，人影黯然，又把她吓了一跳。　　　　却是昨天刚见面的秦韫！　　　　茶蕊愣住了，秦韫也望见了她，面上显露一丝惊讶，或许是他的惊讶比较多一点。但茶蕊的反应很快：“秦先生，这么巧啊，你也来人民公园转转……”　　　　秦韫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车子前面：“是很巧，茶蕊小姐。　　　　他知道我的名字了！　　　　顿时，茶蕊的头皮就发麻，笑容继续不变：“……那个……不好意思。我有点事需要先走了。”　　　　结果刚刚转身，秦韫就问道：“茶小姐，你怀疑我是凶手的同伙？”　　　　她再也走不动了，好似原地生了根一般。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对“嫌疑人”秦韫抱着怀疑的态度。想想吧，那天晚上，背着吴校花的人不是秦韫。却不能确定，秦韫是不是凶手的同伙。假如说，是秦韫负责把校花约出来，另一个同伙负责杀人的话，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就是她害怕秦韫的原因。　　　　可秦韫走到了她的面前：“茶小姐，我想你有一些误会，我们不妨谈谈这个案子？”　　　　她的笑容也不见了，只是颇有些气愤道：“秦先生，不好意思，我现在比较想去公安局。”　　　　问一问那些没用的警察为什么泄露我的隐私！　　　　结果秦韫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猜到了她的心思：“你误会警察了。他们没有告诉我证人是谁。”　　　　“那你怎么认识我？！”　　　　“茶小姐，那天晚上，你一开口，我就认出来之前在警察局听过你的声音。”秦韫淡淡道，你还让我“嗯”了两次……之后，我们在公安局遇见了一次，恰好，那天出现了命案的第三嫌疑人。加上今天，你出现在这个公园里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是吗？茶小姐。　　　　栽了！　　　　茶蕊郁闷，没想到栽到这件事上！　　　　于是尴尬地笑了笑：“你……想干什么？”　　　　秦韫很平静道，茶小姐，可以一起喝杯咖啡吗？　　　　咖啡馆就在公园附近，茶蕊故意选了人多的地方坐下来，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秦韫很开门见山，说他想知道她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但是茶蕊先发制人了：“秦先生，我想你应该清楚，你并没有洗脱同伙的嫌疑。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应该跟我说清楚，你那天晚上做了什么，是否有不在场的证据。”　　　　秦韫沉默片刻，身子后仰：“你想知道，那晚，我为什么去见吴可欣？”　　　　“是。”　　　　“那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有证据，有道理我就信。”她很淡然道：“这取决于你自己的态度，秦先生。”　　　　秦韫有些玩味地看着她，一个小小的服务员，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值得他态度认真起来。于是道：“我认识一个老太太，十八年前，老太太两岁的孙女被人抱走了。前些日子，有人告诉我，吴可欣是被人收养的，抱养和走丢的时间，都和老太太的孙女对的上号。”　　　　茶蕊明白了：“所以你就约了吴可欣出来见面？”　　　　“是吴可欣约了我，地点和时间都是她定的。”　　　　茶蕊点了点头，却是道：“那之后呢？你去了哪里？有人证明吗？”　　　　“回家睡觉。”　　　　所以，无人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