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灵堂里点了多盏明灯,天黑有灯便不怕。
夜风微微,白日的雨下午就止了,三更无雨便不寒。
人声叙叙,藤椅上两人接续守灵,时不时聊两句,知己相伴便不孤。
“你说那阿水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葛洪问梅福,虽然他并不知少东家为何仅仅凭借指甲上的颜色就能笃定那姑娘会染布的行当,但是少爷的判断总是有他的道理,这么多年来一向如此,少爷的直觉、五感、审美,都曾令葛洪叹为观止过。
“我觉得大差不差,就是会蜡缬。”
梅福有了九点九分的把握,因为方才水房里姜水欧说过“你怎么知道!”,这便是证据,若是不会,便无需藏玉,若是不精,便无需谨慎。
匹夫无罪,怀璧自罪。
畏罪谨慎,保守掩藏,多半也就怀璧了。
如若不然,那就是他梅福瞎了眼,聋了耳,蒙了心,自作聪明。
如此一说,这般如此,葛洪便明白这第一步要求得的,便是水姑娘这门子蜡染的手艺。
葛洪往茶油灯里添了些油,对少东家讲:“没几个时辰天就明了,少爷直睡吧,我上半夜睡得还挺沉,下半夜断然是不能再次睡着了,你知道的,我睡眠浅,下半夜兹要是醒了,再就睡不着。”
“嗯,洪公子要是实在困就喊我起来,别累坏了,你今年还要岁试的呢,就算再聪明绝顶,好身子还是要有的吧,一考要考好几天呢。”
梅福本就是嗜睡的人,瞅他平日早起难上加难的性子就知道睡眠既沉又久,这回也是怕葛洪累着了,才忍痛割觉让洪公子莫要强撑着。
天亮了,赵悌儿起来煮了油茶和腊肉,又温了壶苗酒端过去给少爷,一进门便看见梅福睡得正香靠着少爷,皱了皱眉:“他来帮忙怎地自己睡这么香,叫您撑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