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城网

字:
关灯护眼
我的书城网 > 高嵋山下是侬家 > 第3章 欧阳夫人来归

第3章 欧阳夫人来归

母亲佯装轻松,安慰着儿子,国藩却带着哭腔:“我的病算什么,看把您给熬的,头发都白完了。”

母亲苦笑了下:“人老了都会有白发的。行了,你多泡泡。”她回身端起桌上的药,“嗯,可以喝了。”

国藩接过药一饮而尽,母亲接过碗叮嘱着:“水凉了就不要再泡,脚底下都是穴位,受凉了不好。”

国藩哽咽地朝母亲点点头。

“今晚早点睡,熬夜对病更没益处。行了,我去服侍奶奶睡觉。”母亲话毕出了屋,国藩见娘出了门,捂着嘴暗自流起泪来。

突然,小国荃推门进来,怀中依然夹个小褥子,国藩见状忙说:“怎么又是你。”

国荃见大哥红着眼,胆怯地:“这次,不是偷偷来的,娘允许的。”

国藩看着稚气的九弟,心中五味杂陈。他张开臂膀:“来!大哥抱抱。”

国荃将褥子往床上一丢,扑向哥哥怀里。国藩慈父般地紧紧搂着九弟,眼泪簌簌而下。他恨自己不能为家分忧,反倒被一家老小关爱着,那种愧痛,比身上的癣疾更加折磨。

国荃依偎在国藩怀里,见大哥在掉泪,他想安慰却不知说什么,他伸出小手为大哥拭着泪:“大哥,白天,我随爷爷到祠堂开会了。”“哦,是吗?”

“是的,我代表全家参加的会议。”

“九弟可以做全家代表了,你好了不起也!开会都说了什么?”

“嗯,说是要写什么谱。”

“家谱?”

“对,大家说要重新写家谱,还要修缮祠堂。哥哥,家谱是什么?”

“家谱就是,啊,你先躺床上,大哥把水倒掉,等下,我们躺在床上大哥和你讲家谱的事。”

国藩将国荃鞋子脱掉,国荃爬上了床,国藩擦干脚端着水盆出了门……

新一天的太阳尚未爬上树梢,全家的早餐已经结束。

国蕙和母亲收拾完餐厅的碗筷朝厨房走着,国芝从客房端着放有两套礼服的托盘,恰好走来。国芝看着娘手上的饭碗:“娘,您厨房放着,等下我洗。”

母亲看眼国芝托的衣服,“赶紧得让大哥他们穿好,爹和爷爷屋里等着呢。”

母亲边进厨房,边自语着:“哈,这小东西,什么都少不了他。”国蕙接话道,“让九弟跟着去吧,见识下学堂的规矩也是好的。”

母亲顿了顿神:“爹原打算,待九弟五岁再让他正规读书。”

国蕙说:“九弟比人家六岁的孩子点子还多,早些开蒙早些中秀才。”母亲不觉一乐,“哈,但愿吧。”

国藩在房间为国荃穿礼服,国芝端着托盘一旁站着,国藩回头一笑:“哈,瞧你,丫鬟似的站着,放桌上吧。”

“那你们快点,爹和爷爷都等着呢。”国芝放下托盘,“大哥的礼服在这里,不管了哈。”她说着跑出了屋。

国藩将弟弟礼服穿好,拿起托盘里衣服为自己穿上,国荃望着大哥惊讶道:

“哇!大哥,你好像先生耶。”

国藩莞尔一笑:“记着大哥刚才嘱咐的话。”

“放心吧,我不乱讲话,不和别的同学嬉闹,一切听大哥指挥,一切看大哥眼色行事,应该就这些了吧?”

国藩夸赞道:“能做到这些,你就了不起!”

母亲在院里催着:“国藩,好了吗?”国藩又为国荃整理下帽子,“来了来了!”

候在院里的家人们,看着有模有样的国荃走来,赞许地笑着。

国潢一旁叮嘱着:“九弟,点朱砂时一定要屏住气,脸千万不要乱动。如果朱砂点歪了,你的心智就没被完全打开!”

国荃眨巴下眼:“那会怎样?”“那,你以后就会变成傻子!”

“啊?”国荃忙转向国藩,“我听大哥话,绝不乱动。”

曾麟书前面喊着走了走了,国藩拉着国荃随父亲和爷爷向大院外走去。

离白玉堂不到半里路,便是曾家的私塾‘利见斋’,学堂四周,被郁郁葱葱的花木层层环抱;青石筑造的两层小楼紧贴着一个耳院,环境古朴优雅,宛若仙境一般。

家长们领着新学童鱼贯进入,教室内供奉着孔子画像,像前摆着一条贡案。曾麟书、国藩及学童们个个礼服冠带,肃穆而儒雅。

在国藩的引领下,小国荃与学童们逐一进行:正衣冠、拜师礼、朱砂启智、开笔破蒙;而后,学童们坐在一排排独立的桌凳前,国藩开始领读弟子规:

“弟子规 圣人训 首孝悌 次谨信 泛爱众 而亲仁 有余力 则学文 父母呼 应勿缓 父母命 行勿懒 父母教 须敬听 父母责 须顺承 冬则温 夏则凊 晨则省 昏则定 出必告 反必面 居有常 业无变 事虽小 勿擅为……”

一声声清脆的童声朗读,回荡在大清国的天空,正可谓: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道光十年,二十岁的曾国藩,离开家乡赴衡阳‘双桂书院’学习,师从汪觉庵先生。次年,返回本县‘涟滨书院’深造,山长刘象履先生,断言其日后必成大器。曾国藩自十五岁至二十三岁间,经历六次考场失败,终在道光十三年第七次科考,考中秀才。遂改号涤生。即:荡别昨天的一切,迎接新的人生。同年十二月,与欧阳秉钰完婚,这年,他可谓双喜临门。

午饭过后,国藩独自来到后院打扫猪圈。几头大小不一的家猪,被他的扫把驱赶在一边,他又是冲又是刷,尽管已是腊月的天,但仍累得满头大汗。恰时,妻子---秉钰,拎着半桶猪食朝后院走来。

秉钰今年整十八,白皙的脸庞,高耸的鼻梁,细长的眉毛下面、卧着一双单大眼;她天生丽质,从不施粉黛。秉钰五岁,便随父亲在家塾读书。她喜诗作、善绘画,对音律颇有独钟。秉钰人不但长得端庄,良好的家庭素养,使得她待人处事落落大方,但也不乏有点小调皮,尤其在国藩面前。

秉钰过门头几天,母亲江氏,生怕不善言谈的儿子冷落了儿媳。特意将国藩叫到客房,好一番教导。哪承想,国藩扭头一笑:“放心吧娘,正因为儿子话太少,上天才给我配了个健谈的妻子。这些天,我书都没工夫看,尽和秉钰天南地北的扯闲篇了,儿子想不说话都难。”

母亲闻听小夫妻如此恩爱,便也安了心。

秉钰走近国藩便说:“哈,满院子地找,原来你在这里。”国藩冲秉钰憨笑了下,“吃完饭大家都在忙,随便找点事做。”

国藩将猪粪扫成一堆,秉钰忙拎起一旁的箩筐,国藩忙说:“放着放着,我来就好。”国藩拿起铁锹,吃力地往箩筐里装粪,无意间发现秉钰抿着嘴在笑,“哈,为何冲我发笑?”

“你做活儿的样子好有意思。”

国藩自嘲地:“我不像会干活的人是吗?”

秉钰莞尔一笑:“不是。”

国藩将铁锹往地上一扎,抹了把汗:“那你为何发笑。”

秉钰羞答答地:“你干活不像劳作,更像是画师笔下的一幅画卷。”

国藩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师妹呀!”

秉钰脸一拉:“又来了!总是师妹师妹地叫着,若被旁人听到,还以为我是哪位老师的女儿、到你家串门子来了。”

“哈,不好意思,总是改不了口。”国藩歉意道。

秉钰笑着朝丈夫白了一眼,拎起箩筐绳子:“记得,叫我秉钰就好。走吧,我们将粪肥抬到菜园子去。”

国藩站着未动,一直凝重地盯着妻子,秉钰羞涩道:“愣着干吗?走啊。”

国藩叹了口气:“难为你了秉钰。”

秉钰袖子一扬:“嗨,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国藩心有亏欠道:“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秉钰侧脸一笑:“那你还将我送回娘家。”“哈,我怕内兄揍我。”

“他敢!”秉钰答得如此爽快,国藩像吃了蜜似的:“你回房吧,我不会让你做这些活的。”

秉钰弯下身拎着筐的一角:“走吧,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国藩坚持说道:“你还是回房去吧,你干不了的。”秉钰脑袋一歪,“你抬不抬,不抬我自己拉着走。”

秉钰说着拉着箩筐就走,国藩忙赶上,二人一人抬着一边,秉钰脸露灿烂:“看,我们像不像天仙配,夫妻双双把家还?”夫妇俩说笑着朝菜园走去。

曾麟书六年前的一句戏言没有落空,他们果然又诞下一个儿子,取名国葆,字贞干;他也是国藩最后一个弟弟,哥哥姐姐们唤他季弟,现已五岁了。

说起国藩五兄弟,按说,一个家庭长大,但他们各自秉性却大相径庭。国藩生性内敛、少言寡语,正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纯粹书生;国潢则更像母亲,凡家务之事,他都极有兴趣,久而久之,打理家事的能力,也尽为凸显。国荃自小就刚毅、执拗,是个不达目的死挺到底的主;国华虽在二叔身边长大,但他极为聪明,学业一点即通,心志较为随性。国葆是兄弟中最小,刚刚五岁便显化出忠诚、敦厚的天性。

时下,已出落成小小少年的国潢和国荃,一个十四岁,一个也十岁了。二人正对坐在房间做作业。国荃向国潢不知提了个什么问题,他见国潢托着下巴凝思不语,于是催促道:“哥,问你话呢?”

国潢开口便没好气:“你就会问些离奇古怪的事,大哥即使有了孩子,也要考举人,不考举人怎么考进士?”

国荃又问:“我们今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国潢脱口道,“那当然。”国荃沮丧地叹了声气。

“是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国潢问。

“才不是。”

“那你叹的什么气?”

国荃忧心地说:“大哥又要到岳麓书院读书,如果,我们五兄弟都要考学,家里定会养不起的。”

国潢说:“所以,我们更要发奋,早点考取功名。”

国荃椅背一靠:“人家种地、做买卖都可以养家,为何非要读书考功名嘛!”

国潢眼睛一瞪:“你这话,若被爷爷和爹听到,非气死不可。”

国荃不被理解地:“我是为家里着想。”

“你想多了!北宋大学士汪洙怎么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爷爷和爹,正是要我们读书改变命运!”

国荃不屑地:“我对文人大学士毫无兴趣,我做梦都想做岳飞。驰骋疆场,奋勇杀敌,那才叫一个威武!”

国荃说着起身,洋洋得意地背着手,仿佛自己就是岳飞: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国潢盯着国荃得意的样子喊道:“行了岳英雄,赶紧将你的古诗誊完再豪迈吧。”

国荃慌忙坐下:“对哦,我的诗还没写完。”

国潢训斥道:“做岳飞,也要读书,不读书、能作出如此大气的诗句?大英雄可不是做梦梦出来的。”

国荃不等国潢话说完,便不耐烦打断:“行了!这不在写嘛!真是啰嗦,比奶奶还啰嗦!啰嗦得我都不知写什么好了。”

国潢桌子一拍:“你屁股就是坐不住!”

国荃不服气道:“屁股不是在凳子上坐着嘛?你少啰嗦两句我早写完了。”

“警告你啊,再敢与我强词夺理,看我修理你。”

国荃腾地站起身:“喝!敢修理我?来来,你修理修理我试试!”

“修理你又怎样?”

“你敢修理我,我就,”国荃话说一半,国潢上前按住国荃的头,将其手扭在背后,膝盖顶着国荃的腰,“你就什么,还想修理我不成?”

国荃被国潢死死抵着,他挣扎着:“我没说修理你,我说,我修理国葆。”

国荃话没落音,五岁的小国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跨在门槛。小大人似的,对俩哥哥道:

“哥哥!哦?又在打架是不是?”

国潢忙松开国荃,二人端坐在凳上佯装无事,国葆背着小手:

“爹让我请你们过去吃水果,赶紧过去!如果,再被我看到你们打架,看我让爹修理你们。哼,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哦!”

小国葆哼地一声转身离去。

国潢和国荃先是互怼了眼,又望着走去的国葆扑哧一笑,国潢说:“这个小人精!倒学起爹的样儿来。哼,我从小就被你欺负,现在轮到他来欺负我们俩,我做哥哥怎么就那么倒霉?!”

国荃反驳道:“我才没欺负过你,刚才,是你在欺负我。”

“谁让你跟我犟嘴?”

“四哥,我说话就是犟嘴吗?只能你说我?”

“好了,不和你扯这些!你给我记好了,如果季弟告了我们的状,爹若是问起,就说我帮你抓痒痒呢,打死也不能承认。”

“太小看我了!我岳大将军岂能是贪生怕死之人!走!吃水果去。”国荃话毕,拉开房门扬长而去。

母亲江氏,抱着个布包来到国藩门前,她抬手敲了敲门,秉钰将门打开,见是婆母,忙说:“娘,我们正在为国藩打理行装呢。”

母亲进屋,边打开包边对国藩道:“娘连夜给你赶制件长衫,快试试合身不。”国藩接过一看,是件月白色缎子长衫,“这么好的绸缎给我穿?”

母亲说:“表嫂坐月子时别人家送的。他们舍不得用,说你是读书人,在外面少不了抛头露面,便让奶奶带回来给你做身衣服。”

国藩将长衫在身上比试了下,又重新叠起:“留给爹穿吧,我去读书又不是混世面,要带的衣服秉钰都为我准备好了。”

母亲坚持道:“带上吧,城里不比在家,在家怎么都能凑合。”国藩执意道,“娘,我还是个学生,真的用不着这样。”

母亲不耐烦道:“娘熬了一宿才赶制出来,多件衣服又压不着你。”国藩推着娘的手,“娘,我真的穿不了这么好的衣服,还是留给爹做应酬吧。”

母亲态度坚决地:“你这孩子!让你带,你就带上。”

秉钰见婆婆不开心,忙接过衣服:“娘,我为他收着就是,国藩是心疼娘为他操劳。”

母亲叹了口气:“你们先慢慢收拾着,我再去准备些他路上吃的。”

国藩夫妇尾随母亲走至门口,秉钰对婆母道:“娘,您慢着点。”秉钰看着婆母走去,半天才转过脸来,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床前,一屁股坐下,用床幔挡着脸,捂着嘴呜咽起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中国历史长河小说大秦:我融合兽魂后无敌了从负债百万到最强锦衣卫大唐傻王逆天罡大宋侠士北魏遗史我伪装修仙人,天幕忽悠古人三国:开局先爆兵一万亿我的娘子是穷鬼女帝魂穿汉末:朕要让何皇后生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