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一先令足够换来一份不错的早餐。”

“而您将仅用一份早餐得知隐藏着的命运。”

“……”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赫尔莫倒也不想让对方白费功夫，这么冷的天出来摆摊不容易。

这个摊位上还有一张小木椅，想来是给客人坐的，于是他坐在了男人对面。而在摊位上，他只看到了一副防风罩中的塔罗牌。

从五百年前，希赫斯领地便流传起了塔罗牌，但它的起源也许要追溯到更早。据说它的占卜规则是由一位希赫斯占卜家爱德维尔发明，其元素集合了来自各地的风俗学、符号学、星象学、象征学等。因此，就像镜子和水银一样，塔罗牌在神秘学上确实有些灵性，但有灵性不代表谁都能发挥出来。凡人拿着它最多也就能打打牌，赫尔莫并不认为凡人能通过它来占卜，更别说占卜的对象还是自己。

不过，反正自己此行出来也只是为了消遣。算命的人总会说好话，花一先令就当买个吉利。

“塔罗占卜，我记得最经典的是过去、现在、未来。”赫尔莫说。

“没错，”占卜师把牌交给他，“您要占卜这三样吗？”

“是。”

“您以前也这样被占卜过吗？”

“只是有些研究。”

“那我就当您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吧，”占卜师友情提醒：“虔诚地默想自己想知道的事，然后，开始洗牌。”

“……”

赫尔莫闭上眼，从面部来看宛如熟睡，手却一刻不停地熟练操作——同时，他的其他各感官也全面启动，耳朵聆听着声音，皮肤观察着空气的流动，让自己哪怕闭眼也有感知外界的能力。

他闭目的模样让占卜师几乎痴迷，常人所不能有的英俊、高贵，甚至不恰当地可以用美丽来形容，这是占卜师对他相貌的唯一评价。片刻之后，当赫尔莫睁开眼时，他才宛如中学生偷窥被发现般慌乱地避开视线。平复下心情后，他在赫尔莫淡然的目光中接过牌堆，拿起第一张放在其左前方，“这是您的过去。”第二张在中间，“这是现在。”第三张在最右边，“而这是未来。”他问：“您要先看哪张？”

“过去。”

占卜师点头，掀开第一张——大日之前，一对紫衣红翼天使笼罩下的赤裸男女就被赫尔莫收入眼中。此牌序号为6。

“恋人，”占卜师羡慕地说，“蒙天祝福者。您一定是位贵人，衣食无忧、不愁生计。我想，您即便不是出身高贵，也必然是人们眼中最显眼的那一个。但您并不骄奢放纵，这也解释了为何您身上会带有那令人敬畏与喜爱的气息。”

……只从我考究的衣着、非凡的样貌、阔气的出手以及周六没去上班便能看出这点，而如果是个普通人坐在这里，他可能就要换一副说辞，比如“恋人象征不成熟和对调和的尝试”。赫尔莫想，这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

占卜师依言翻开第二张——灯塔之间，被众兽仰望的海上之人面圆月就展露于赫尔莫眼前。此牌序号为18。

“月亮，”占卜师严肃地说，“黑夜之降临。您一定遇到了什么困难，我想，这或许让您感到不安、焦躁。夜晚总是不如白昼那般令人安心，您说是吗？但夜晚也总会过去。梦中的一切尽皆失真，而您终究需要苏醒、净化自己。”

……只从我冷淡的表情和无所事事的游荡便能看出这点，而且后半句话还语焉不详。如果是其他人坐在这里，他可能又要说“月亮代表宁静和深处的忧虑”。赫尔莫想，这没什么值得深究的。“未来。”

于是，最后一张——悬崖之上，挑着行李、带着小狗即将开展旅行的少年走进了赫尔莫的视线。此牌序号为0。

“愚者，”占卜师一锤定音地说，“故事的开始。每个人在开始自己的人生旅途时都是愚者，愚者拥有一颗单纯的心、对充满苦痛灾难的人生保有天真乐观的态度。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但正是他的旅行令他去到、见到、知道一切。我想，您最终一定能迈过那道难关、重获新生。”

……这是毫无依据的话，而且大概率毫无意义，但至少是好话。

“感谢你的祝福，”赫尔莫起身，在留下一先令后脱帽行礼，“这是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这不是祝福，这是占卜，命运的解读！”占卜师认真地反驳道，不过又笑了起来，“但您可以自己选择一个接受它的方法。那么，在此，尊敬的先生，我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共勉。”

赫尔莫说，随即转身继续他的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