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鳐出世

这世上能将一件事做到天下第一，傲世群雄多年无敌手的人，约莫都有点奇怪的癖好。

张羡之撑伞立在门边，看着屋内伏的极低，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在桌上的青年，心中暗想。

可就是这一跑神的功夫，屋内那正低头奋笔的人竟不知何时抬起头来，怒道，“别跑神，动作要标准，标准知道吗？别乱动，再乱动，我就是死也不给你东西。”

“在下已经站了大半个时辰，不知柳先生的这张画何时才能画好？”张羡之闻言，将被风雨打湿的衣袖拢了拢，问道。

昨夜里他收到下属的来信，说这柳先生便隐居在十五里巷。因他所做之事紧急，并无半分拖延的时间，是以，他一大早便冒雨而来。

传闻中这柳先生脾气怪异，不喜与人相交。张羡之在来时便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并且也下定决心，在以礼相待苦求无效的时候，用一些非常手段。

可到了地方，见到人时，张羡之却觉得自己有些来错了地方。

那一身青色长衫，形色有些狼狈散乱的青年，见到他时，眼睛里突然窜出了精光，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后，用一种近乎猥琐的笑容，招呼道，“你也是来问我要船的对不对？”

张羡之看着那笑容，无端的浑身一抖，正欲答话时，那人又打断道，“这船给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不知柳先生的条件是什么？若是在下力有所及，一定竭尽全力帮先生办到。”

“倒也没什么。”那青年勾了勾唇，将一把雨伞递进了张羡之的手里后，使力将他推到了外面，“就是烦请你在雨中撑着这把伞站上一站，待我画一张画后，自然将东西给你。”

然而张羡之便在这里站了大半个时辰后，那青年的一张画，却到底也没画好。

若只是这作画时间稍长了一些，张羡之倒不会有此一问。只是，他虽算不上文武双全，但对其皆有所涉猎。所谓作画一事，虽有人写意，亦有人写实，可到底是需要看着被画的事物。而这说要作画的青年，虽的的确确伏在桌上奋笔，却到底没往他身上看上两眼。

不过，这也令张羡之有些好奇。这青年明明没朝他看上两眼，怎么就那么巧的抓到他跑神？

那青年听到张羡之的问题，竟又生起气来，“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名画吗？作一副名画是需要时间的，你懂吗？我柳三白可是要成为大画家的人，作画时间长一点怎么了？”

张羡之本只是随口一问，并无旁的意思，却没想到眼前这人这就发起火来，连忙劝慰道，“柳先生勿急，是在下多言了。还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可那柳三白不仅不听，随手摔了毛笔后，竟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张羡之听了半天，也只勉强听到几句，“……就你们聪明……”，“……我画的……咋了”，“……你们知道什么，……什么是……艺术吗？”

那语句极其模糊，连珠炮似的从柳三白的口中吐出，间或带着几声响亮的哭嗝。

张羡之听着实在是一头雾水，只好走进屋里，准备安慰几句。可还未走到人前，倒被桌上那副用镇石压着的画作吸去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