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文鳐现世之初,有识之士所担心的如遭遇战乱般十室九空的景象,最终竟是因为真的战乱出现在大乾的锦绣山河上时,倒也当真称得上讽刺。
思及此处,张羡之心中有些不豫,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正色道,“当今世上,除了柳先生外,再无第二个人拥有文鳐的图纸。在下愿用千金求之,还望二位成全。”
陌风瞧了张羡之一眼,并未答复。倒是站在一旁不发一言,老老实实当摆设的柳三白开了口,“千金算什么?我岂是那般俗不可耐之人。”
说着,柳三白将手伸入袖口,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不就是一张纸吗?说好作完画给你,便绝对不会有半点假话。”
张羡之有些反应不过来,又听见面前那人道,“给你,拿去。”
似是怕他不信,柳三白一把将纸拍到张羡之的怀里,“这东西还能留在世上,全靠我那不要命的祖父。我柳家虽世代钻营奇技淫巧,可我自己却并不喜欢这劳什子东西。就算如今我弄得个什么天下第一匠的名头,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不堕家族的名声罢了。”
张羡之将纸接住后,便欲道谢,却又听见陌风出言道,“张兄先别急着道谢,便是有了这文鳐的图纸,你又找到了发动它的东西吗?”
……
这世上有些人,一开始在你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便是你们同处一城甚至比邻而居,也极有可能不曾见上一面。可后来你们某一天见上了一面后,从此相遇便成了日常。
这种事在书生小姐的故事里,便是天赐的良缘。可到了张羡之这里,却只剩下两个字,阴谋。
他看着坐在桌旁,同人相谈甚欢的青年,心中忽然略过这两个大字。
相谈甚欢的江如晦转过头来,恰好看到那人一身黑衣,撑伞立于雨中的模样,招呼道,“这可真巧啊!张兄来此,莫不是也要寻人造船的吗?”
张羡之上前一步,笑道,“确实巧得很。江兄来此,原来也是要出海的吗?”
不及江如晦回答,他又转头对着江如晦身旁一身短衣的中年男子作了一揖,“在下张羡之,不知先生可是公输家族的后人公输仇?”
那人却并未起身相迎,只是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若你也是来请我造船的,自是可以。只是,我公输一家自祖上起便不造普通物件。你请我造船,造的是哪一艘船?若不是世间难寻之物,就不留阁下喝茶了。”
这话说的颇为冷淡,张羡之却似未有所觉,恭敬道,“不知这张图纸,先生有没有兴趣看上一看?”
他说着,便将图纸自怀内掏出,递至公输仇的眼前。
公输仇一生最烦别人说话说一半,正欲推拒时,忽的看到那张展开的图纸,惊道,“你竟然寻到了文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