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迷雾初开

屋外风大雨急，雨点噼噼啪啪落在房檐上，砰砰作响。

房内却一片静谧，公输仇伏在桌前正仔细的瞧那张皱巴巴的图纸，时不时的用手捋上一捋，一边心疼的直抽气，一边痛骂那主人真是太不懂得心疼宝贝，将两位客人全然抛在了脑后。

张羡之见到公输仇的这副样子，倒不觉得惊异。公输家族自古以来，便和柳家并驾齐驱，世代钻研机关一术，他对文鳐这般精巧绝伦之物视若珍宝实在是可以理解。

若是严格说起来，这文鳐虽是柳家所设，其源头大概还得追溯到公输仇的先祖。其先祖曾造出一只木鹊，可在天上连飞三日而不落下。更何况，柳家虽是这文鳐的设计者，但文鳐这艘船的成功造出，却到底少不了公输一族的功劳。

也正因为如此，六七十年前险些灭族的除了柳家这一族，还有公输一脉。若不是当年贵为陛下亲叔的仁亲王全力相护，暗中留下了一点血脉，这柳氏一族和公输一脉怕是真的要绝了后。

而这柳家和公输的血脉要是断了，那今日他便是再有通天之能，也再没有任何办法能解了此时之危。

可惜的是，当年仁亲王的保密措施做的实在太好。便是十几年前，他因事翻遍全朝近百年的卷宗之时，对此事竟也一无所觉，不仅错失了强有力的助力，更牺牲了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

不久之前，张羡之在因缘巧合下查到这件事时，心中不可不说五味杂陈。这件他早就该发现的事情，却被他生生漠视了十几年。其间，因这份疏忽而白白牺牲的性命，沉重的足以将他压倒。

可今日一见，又觉得事情并非如此。因为这同住在十五里巷，相距不过一盏茶路程的柳家和公输家的后人，竟并不知道彼此的底细。

柳三白将祖上拼死护下来的图纸弄成这幅田地的原因，除了他不喜欢之外，还有一点便是文鳐的重现必须依靠柳家与公输家通力合作，若是只他一人，文鳐重现便只是一句梦话。

而那与他家并驾齐驱的公输一族，柳三白以为他们几十年前就被抄了家灭了满门。全然不知他要找的人与他同住在一个地方多年。

与之相比，公输仇的不认识，却显得相当奇怪。张羡之最先查到的人，便是柳三白。因为他的名头实在太响，天下第一匠的名声，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担待的起的。

公输一族与柳家，自古以来便互为对手，互为挚友，几乎是轮流拿下大乾第一和第二的名头。几百年来，两家对彼此的研究，比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深入。

公输仇隐居在世，对外自称从九，面上挂的是茶铺的名头，柳三白不知道还算得上是情有可原。可柳三白带着天下第一匠的名声招摇过市，公输仇若是自幼便接受教导，只需去看上柳三白所做的东西一眼，就断不会认不出柳三白的身份。

是以，张羡之在见到得知柳三白是柳家后人，图纸就在柳三白身上的公输仇那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时，不由生出了一问，“柳先生的姓氏和名头那般响，公输先生与之比邻多年，为何一点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