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君有疾否
相传大乾立国之初,太祖皇帝在皇城禁卫和边关大军之外,又设立了一个军政机构,使其执掌刑狱,履巡查缉捕,搜集情报之职。
彼时正值朝代更替,内外混乱,策反暴动者甚多。是以,除去刺探情报等日常活动外,该机构所行之事,大多以夜屠满门,威逼利诱,追杀犯有大罪又不能现身于明面之人为主。
因这些事常在月黑风高夜,静谧无人处进行,久而久之,人们便忘记这机构原先的名字,只以暗阁代称。
后来暗阁跟随大乾代代皇帝发展壮大,地位水涨船高,行事作风便回归了刑狱本职,再不做那些暗地进行的龌龊勾当。
可当年缉捕追杀的本事却流传了下来,并且不仅没有因皇家的逐渐没落而失去光彩,反而由于流入流入民间之时,恰好百姓积怨颇深,得以风行一时。
这追魂香便是其中本事的一种,无形无色,时效长久。沾染者常常毫不自知,肆意行事,却不知于受训之人的眼中,自己早已是瓮中之鳖,刀下之俎。
可谓是追敌千里,离家必备,居家必扔的利器。江如晦确实没想到,有人竟会在传信的鸟上,熏上这种东西,倒确实是他失算了。只不过……
“那暗阁的本事一直是宫中的秘辛,它真正流传民间为人所知,说到底也不过是前任皇帝驾崩前十年的事情。无论你是从何学到这个本事,都断不会不知暗阁成了个杀人的组织。那日你同从九兄作那般说法”,江如晦挑了挑眉,“你莫不是在逗他?”
张羡之此时竟像是消了气一般,不再追究江如晦私下上船之事。见他问了,便也老实答道,“我自幼所学的本领,皆来自宫廷,又何必知道它的日后之事?”
江如晦闻言后,心下不知在想者什么,倒也没有再多问。见到张羡之的茶盏已空,便又添了点水过去。
茶水将满,正准备收回之时,他突然听闻面前人道,“不过说是何必知,却不代表我不知。从九兄当时转移话题的技术太烂,我逗逗他,又有何不可?”
张羡之说完后便伸手将那桌上洒落的点点水渍抹平,面上一派平静。可江如晦却不知何故怔忪了起来,拎着那陶土做的茶壶发起了呆,连面前之人说了什么都未听到。
张羡之唤了一声江兄后,半晌不见有人回复,便抬起头来查看。见对面那人一手拎着茶壶静坐,眼睛却透过他不知投向何处,似是出神,就稍稍直起身来,伸手推了推他。
“江兄,……”
“嗯”,回过神的江如晦连忙将茶壶放下,“将军唤我何事?”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张羡之将那人急匆匆放下的茶壶拎起来,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一番,见并无异状破裂之处,又将其轻轻放在桌上,“我只是好奇,你费力上船是想做什么?”
“这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坐在对面旁观张羡之一系列行动的江如晦,沉默了一下,“只是家父远在海外,我想出海寻他。而此时正值飓风多发季节,无人愿意出海。我能登上的只有这一艘罢了。”
“是吗?”张羡之有些不置可否,又道,“那令尊必定欣喜万分,有江兄这般孝心可嘉的人做儿子。为了出海寻他,竟连性命危机都全然不顾。江兄一片孝心可鉴,感天动地,实乃世所罕见……”
“等等”,江如晦越听越不对,忙出声制止,有些无可奈何的叹道,“张兄明知我寻父的说法乃是敷衍之词,又何必说这话来打趣我呢?”
“哦,也没什么”,张羡之不以为意,“大乾六七十年前就禁了海,封了船。海运重新弄起来,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尚不曾有人从这个方位前往他国。我瞧着江兄的模样甚是年轻,令尊出海的时间不该有六七十年。可我近来也不曾听闻周边有适宜人居的岛屿。是以,我觉得江兄这话说的实在太过敷衍,就想正儿八经的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