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的人倒成了你的眼中钉,是不是再过些日子,你还准备给我点脸色看看?”
胡宗宪一点没打算留情面,眼中炽烈的怒意多年难遇。
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马宁远才意识到自己那点嫉妒心惹了祸,脸色瞬间一白。
可他心里也委屈,说道:“部堂,属下对您忠心耿耿,只是我不明白,那只是个夸夸其谈的举人公子哥,部堂为什么……”
“夸夸其谈的举人公子哥?”胡宗宪被气乐了,“马宁远,你还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做上官的吗?”
“属下永不敢忘!没有部堂,属下这个几年拔不上贡的人万万走不到今天!”
“亏你还记得,你不是说他郑容之夸夸其谈吗?我告诉你,这个计划,就是你口中的公子哥和我一起完成的!”
胡宗宪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我看你是官做大了,把眼睛都给蒙上了!整天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还觉得我看重一个举人就威胁了你,可不可笑?!”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马宁远脸色惨白,跪倒在地,颓然道:“部堂,属下不敢。”
“不敢?今天若不是他不愿伤了我和督抚衙门的脸面,真把公文和信拿出来,你还有没有脸站在这和我说话都是两码事!”
胡宗宪看着这个愚忠愚直的部下,又气恼又无奈,咬着牙说,“我本以为你是个能听进话的人,现在看来,也不用容之自己找时机告诉你了,我来对你说。”
他走到马宁远跟前,俯视着他,“给我站着回话!”
马宁远失魂落魄,险些栽倒,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
“我现在就告诉你,他手上有总督衙门的公文和我的亲笔信,大抵也会有布政司和他爹郑泌昌的,这次去淳安是你主理,但真到做决断的时候,他的话就等于是我像现在这样亲口对你说的,懂了吗?”
耳畔嗡嗡作响的马宁远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自己无法认知,眼前的场景也笼罩上了一层灰黑的雾气。
“……是。”
用了好一会儿,他才接受现实,声音颤抖地答道。
胡宗宪这才面色稍缓,语气也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温度:“坐下,知道你不服气,我今天就把事情都告诉你。你终究是我靠得住的人,别让我失望。”
马宁远暗淡的眼睛猛地一亮,就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重新被拉了出来。
真是拙劣!
见他这样,胡宗宪心里又是一叹,手下能人稀缺的窘迫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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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郑府后宅。
郑榕正在书房里研究齐大柱等人编写完成的桑树种植图册,窗外是正和郑安玩捉迷藏的小妹绮绮,清脆的欢笑声稍稍让他的心情好转了少许。
突然间,脑袋上微微一阵刺痛,接着眼前出现了一根不长不短的白头发。
是正给自己揉肩的怜珠拔下来的。
“少爷,您怎么都有白头发了?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好,给您换个枕头怎么样?”
“……没那么麻烦,你下次拔白头发前跟我说一声比什么都强。”郑榕有点无语。
怜珠嘻嘻一笑,小手飞快地往后一收。
这时郑安走进来说:“少爷,马知府正在前院门房呢,说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