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折腾,傍晚时分,众人安顿在一处由大户宅邸改建的会馆。
刚收拾妥当,不出意料,郑榕等来了换下官服悄悄登门的田有禄。
“淳安县丞田有禄,拜见郑公子!”
一进门,毫无思想包袱的田有禄立刻拿出比对自己住在乡下草庐里的老爹真诚百倍的姿态跪倒在地,吓了怜珠一跳。
看着眼前又一个“熟面孔”,郑榕回顾着记忆里的场景,快走几步上前搀扶。
“田大人快快请起!”他的脸上挂着礼貌又不失距离感的微笑,“马府台不是说明天才要去县衙议事吗?莫非又有变化?”
“回公子的话,安排照旧,卑职此次冒昧叨扰是代表堂尊老爷,也是代表淳安县衙的同僚。”田有禄言辞恳切,“为表我县上下尊奉之心,常知县设了宴席为公子接风,还请公子赏光莅临。”
“这……”郑榕故作为难,“马府台、汪经历还有徐先生他们都要去吗?”
“公子,这是私宴,常知县特别嘱咐卑职低调行事,卑职这才换了身衣服,一路没惊动任何人。”
田有禄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若公子不到,卑职的差事也就办砸了,望公子千万体谅卑职的难处。”
台阶已给足了,年轻人面皮都薄,不信他不上钩!
这般想着,他微微垂首,竖起耳朵等待郑榕的答复。
果然,片刻后,他就听见了郑榕为难的声音:“田大人真让我难做,马府台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应酬。若让他们知道……”
成了!
田有禄脸上闪过喜色,抬起头时却已是十足为郑榕考虑的诚恳。
“公子放心,卑职都想好了,您只需说出去转转,外面自有车轿候着。”
“田大人倒是周到,郑某若再不答应便是失礼了。”郑榕说,“那就请大人先回,容我安排一下。”
“这是自然,多谢公子体谅,卑职先行告退。”田有禄深弯着腰,小步后退,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出了院门才飞快离开。
郑榕上前,只见闪过拐角的黑影。
转身走进侧屋,徐渭正吃着从钱塘带来的桃酥,吃得津津有味。
见郑榕进来,他笑着调侃道:“没想到容之还有演戏的天分,我只听声音都能猜到你的神情样貌。可惜他们请的不是我,吃不上这顿宴席啦!”
“先生取笑了,不过是些拙劣的算计,算不得什么。”郑榕谦虚道。
正说着,郑安进来禀报:“少爷,找到那人进出的暗门了,院里伺候的人里也有他们提前安排好的,数量不少。”
“安排人盯住,再知会马府台一声。”郑榕平静地说,“我先过去,若王如龙那边有消息,我们回来再议。”
“放心就是。”徐渭笑着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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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淳安县衙。
换好官服的田有禄带着几个衙役书吏等在路口,总算是等来了那辆让自己望眼欲穿的四人大轿。
他急忙上前,直到轿辇进了衙门后宅才将郑榕迎下,知县常伯熙等人也已候着了。
一番谄媚露骨的逢迎自不用说,待双方入席,话题全是家乡趣闻、官场轶事。
在常伯熙、田有禄二人的串联下,妙语连珠间,气氛热烈,郑榕也配合地表现出少年得志的公子哥模样。
场面如老友重逢,却唯独不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