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乡西北,某无名荒山。
就在郑榕念叨的时候,王如龙和他率领的一旗兵马已在这里悄然扎营。
中途换乘小船再该走陆路捷径的他们昼夜不停,早到了近一天,神不知鬼不觉,集结在这座地图上都没标注的小山。
将他们领来的人正是齐大柱,此时两人在帐里喝酒吃肉,好不自在。
王如龙捧着只烤兔子吃得满嘴流油,看着吃相比自己还凶猛的齐大柱,感慨道:“多亏了你,大柱兄弟,若不是你们帮忙,我和我这些同袍还真不知该如何安顿。”
“军爷是恩公派来的人,又是为了惩治贪官污吏,我们当然义不容辞。”齐大柱豪爽地说,“这几天我就去联系各乡,绝不会误了恩公和朝廷的大事。”
“你说的恩公是郑先生?”王如龙问。
齐大柱点头道:“正是,恩公去年腊月救了我媳妇儿子的命,是我全家的恩人。”
“原来还有这层缘分,怪不得……”王如龙若有所思,从怀里掏出个玉佩,“我明白了,这个玉佩还得请你找人带到县城交给他们。”
“这是?”
“信物,马府台吩咐,安顿下来就找人带去城里。”王如龙说,“我们都是外地人,又是行伍出身,容易暴露,也只能请你帮忙了。”
“这好说,明天我跑一趟。”齐大柱爽快地说,“军爷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那就多谢了!”王如龙放下烤兔,用力一抱拳,“起初我还担心,若抓不出这些贪官污吏的罪证该如何,有你这等忠义的汉子在,我心里就踏实了,大人们也真是算无遗策。”
“恩公深谋远虑,不是我们这等粗人能揣度清楚的。”齐大柱说,“我们只要依令照办就不会出差错。”
“你这性子倒适合从军,还有这副好身板!”王如龙笑道,“你那些兄弟也都是好汉,与其在家种地,不如带着他们去台州投戚将军,干出一番事业,也不辜负这身本领。”
都是率直有力的汉子,王如龙一说,齐大柱也不免心头一动,可想到家中妻儿,他也只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笑道:“军爷的美意大柱明白,只是家里离不开我。”
“家里……哎,这倒是。”王如龙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叹了口气,“喝酒吧!”
“嘭”
两个酒碗重重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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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转过天来,往日宁静的淳安多了些热闹和紧张的氛围。
县衙议事没什么好说,马宁远的安排正如郑榕所言,让常伯熙等人更确信情报的真实性。
大小官吏接着便纷纷行动起来,按着郑榕指出来的路子快马加鞭。
知县常伯熙陪同马宁远在县城各处巡查,走访了多家本地大户开办的丝织作坊,一本一本检查县衙存档的田亩统计——这是布政司汪经历的老本行,一查便是几天,忙得不亦乐乎。
另一边,县丞田有禄和县衙六房中户房、工房的吏首一道赶往龙山。
那里是两位吏首家里侵吞的田地所在,必须提前布置,必要时候也不得不
而最要紧的第三处,分管农事的刘主簿也将县衙上下百多个衙役、书吏包括杂差尽数派出,散到各乡催促稻农改种桑田。
一县之地要改将近五万亩稻田作桑田,又不能动这些地头蛇的蛋糕,这事想强推下去,哪怕是在最适合种桑养蚕的淳安山区也有些不切实际。
但为了顺利过关,特别是不伤及自家利益,这些人也顾不得什么可行与否,劝导不行便威逼,一时间鸡飞狗跳,百姓的怨气和怒气都开始飞速累积,几天过后,就连县城集市上都时常能听见土地被强行改种的百姓的骂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