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改稻为桑是国策，朝廷不会一改了之，更不会对我们不管不顾！”

“这次省里来的几位青天老爷，就把那些贪官污吏统统抓到了牢里。”

“为朝廷做事有功必赏，这个道理咱们都明白，我齐大柱就是个例子！”

“大人们在县衙说得清楚，告示也贴到了村里，道理就摆在这。”

“愿意改稻田为桑田，每改一亩，都能用去年的市价买两石稻米，上不封顶。”

“新的作坊也已经开始建了，答应用市价收丝，还能换粮，让咱们衣食无忧，就连桑苗都给咱们准备好了。”

“还有刚刚发过来的那些图册，就算是生手也能照着它产出丝来！”

“大人们为咱们做了这么多事，给了咱们这么多的帮扶，为了朝廷也为了自己，咱们也该把这一半的桑田改出来！”

站在乡亲们面前，齐大柱嗓门依旧浑厚无比，全然不像刚挨打受了伤。

他本就颇具威望，又有白纸黑字盖着印的地契，官府的威信空前高涨。

“我愿意改！”

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响应的人，是个体格黑瘦，面相本分的庄稼人。

有一就有二，人群中举起一只只粗糙的大手，一声声的呼喊从各处响起。

人是会相互影响和带动的，只一会儿的工夫，四处都是“愿意”的呼声。

齐大柱这才松了口气，背上的剧痛也再度袭来，脚下一软，多亏专程跟过来的郑安搀着才没摔倒。

他激动地朝郑安看去，小声说：“这下总算没耽误恩公的大事，我也能安心了。”

“你这憨人，真不知说什么好。”郑安又好气又好笑，手上加了把力气，“都说了让你别出头，这下好了，起码趴几天。”

齐大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也知道不是逞能的时候，一瘸一拐走出人群。

在他身后，围在乡约身边签订约书的农民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相似的场面不止在龙山，整个淳安县十四个乡，到处都是签约改田的场景，码头更挤满了前来买粮的牛车马车。

“前脚还硬顶着不想改田，转眼就争先恐后，真是人心似水，民动如烟。”

汪定瑜站在岸边，感慨脱口而出。

徐渭就在他身旁，闻声道：“汪大人这话说的不尽然。民动如烟，也要看是谁在背后点火吹风。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啊。”

自始至终依令做事的汪定瑜听来只觉云里雾里，还以为徐渭是在恭维胡宗宪和郑泌昌，拱手道：“大人们思虑深远，自然不是我辈可以比拟。”

听他这样说，徐渭摇了摇头，笑得意味深长，也不说话，径直去找带着部下搬粮食的王如龙去了。

只有汪定瑜看得一头雾水，竟还真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又得罪了这个特立独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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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快给……恩公？！”

刚进屋，齐大柱大着嗓门招呼媳妇给郑安沏茶，结果话还没说完，从里屋走出来的郑榕险些把他吓出个好歹。

“怎么，看你这样子，不欢迎我？”郑榕半开玩笑地问。

“不是，当然欢迎！可您不是在县衙有事要办吗？”齐大柱有点慌，眼神闪躲。

郑榕略略一挑眉：“原本是这个安排，谁曾想有个非得逞能的家伙，害得我也只能把那些事都丢给马府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