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佐助摸上了腰间的刀。
鼬的故作平静是最令人愤怒的武器:“佐助,你怎么连千叶都比不上?到现在还没有万花筒写轮眼的你,令我怀疑……你真的是我宇智波鼬的弟弟吗?”
他带走了千叶。
说他已经等不及了。
佐助站在原地,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就是他的哥哥。
宇智波鼬。
——千叶想做什么?她挣扎时用出的木遁比她平日里表现得弱得多,就好像是故意被鼬抓走,要告诉他什么东西。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他呢?
-
这里是宇智波的南贺神社。
神社里空荡荡的,结网的蜘蛛满脸疑惑地看着难得有新生物走进这里。
裹在宽大袍子里的人往四下望了望,然后掸去一点尘灰,慢慢地落在那把许久不曾清扫过的高高石椅上。
神社里唯有一室沉寂,不由叫人怀疑:这里真的也曾人声鼎沸过吗?这里,真的曾经有过一个叫宇智波的繁荣家族吗?
黑底红云袍像黑夜里的火,静默地燃烧着。
千叶窝在人怀里,伸手揪住他衣服,抬头去看他。
她离得很近,于是很清晰地看见了一张年轻俊美而苍白冷淡的脸。
宇智波鼬容貌秀美,眉眼走势俱温柔,唇角一弯就能淌出十二万分的柔情,但他偏偏很少做表情,情绪很淡,像是都被揉碎了蕴在心里,脸上几许忧郁,很容易叫不知情的女孩子心疼。
鼬微侧着脸,不去看妹妹眼里鲜明的恨意,声线淡淡的:“你不害怕?”
“不,”衣料在指尖绞成一团,千叶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快瞎了,我需要佐助的眼睛……我等不了叫他慢慢成长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他的万花筒。”他语调平平,冰凉的手拢住千叶的脸,指尖点在她额头,“你从小就讨厌忍者,讨厌我和父亲,怎么最后还是成了忍者?”
他本来并没有想过,要将她牵扯进他们之间的争斗。
但是……
太慢了,佐助。
千叶偏开头拒绝他亲昵的动作,神情冷漠:“没有力量,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活下去呢。”
“也是。”鼬沉默了会儿,轻轻道,“佐助还不够强。”
千叶终于扯开了他的手,冷冰冰道:“那身为强者的你,又保护了什么呢?”
鼬勾了勾唇,呢喃随风而散:“小孩子……”
“在你眼里,有谁不是小孩子呢?”千叶望着他,望着他眼里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这双眼睛……我拥有这双眼睛的时候十三岁,那时候你在哪里呢?哥哥,你说佐助太弱了,那身为强者的你呢?难道曾经的你没有发过誓,要爱我,保护我吗?”
“你的眼睛和木遁……”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千叶仍旧盯着她,因为不爱他,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用冷酷的语言审视他的反应,“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他们一定不会在三年后才来问过,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木叶的时候很害怕,在大蛇丸那里也很害怕(?),除了佐助没有人会包容我的全部,因为那些人早就已经被你干掉了。
“眼睛被别人拿走,身体被虫子吃掉,墓碑上没有自己的名字,灵魂回归净土,不知道是已经转世,还是完全放不下、等着看你的结局。
“你好像真的没有心,所以不懂,有心的人在面对这些事情时会有多么痛苦。
“鼬哥,你说,只有能忍耐痛苦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忍者。可是我早就想明白了,我永远也成为不了忍者,更不想让佐助也成为这样的、这样的忍者。
“爱一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希望他永远幸福,永远快乐,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捧到他面前,想把他藏起来又想要向所有人炫耀——
“鼬哥,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是不是因为你从来没感受过什么才是幸福,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叫爱?”
她放轻了声音。
“你有没有后悔过?还是说,覆水难收,后悔也无济于事,你只能告诉自己,你做的就是正确的,你必须——只能——这样继续下去?”
他不再说话了,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千叶,将这永远也无法陷入幻术的孩子抱在怀里,然后干脆利落地用手刀令她昏睡。
佐助到达南贺神社的时候孤身一人。
鼬的队友鬼鲛拦在外面,只有被允许的人可以踏进神社。
鼬高高坐着:“佐助,你来了。”
宇智波佐助没有看他的兄长,他的视线早已被笼子里的人夺走。
粗陋的笼子里,是银白长发如月光流动的少女。
她安静地坐着,手上有链子,隔着铁条望过来,眼睛里有歉意。
细心的鼬还在她身下垫了一层绒布。
无论、无论如何,她都不该遭受这样的、这样的耻辱!
鼬看着弟弟渐渐充血的眼睛,开始了他的表演。
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刀剑刺破血管,火遁灼烧皮肤,战斗的尘埃将他们掩埋,看不清在场任何一人的表情。
佐助不明白鼬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全族人中独独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只留一对相依相偎的雏鸟。
薄情寡义的兄长在一个雨天,冷酷地将他们推出巢穴,任由雨水打湿娇嫩的羽毛,叫雏鸟们茫然失措,瑟瑟发抖。
佐助死死咬着嘴唇,捂住流出血来的右眼,他有太多不明白的事了,兄长、家族、村子、忍者……
千叶说,她希望佐助做一个坏蛋。
因为坏蛋可以理直气壮地仇恨这个世界,将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一切付之一炬,得到最简单、最轻松的快乐。
千叶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有一瞬间,竟令他感到战栗。
仿佛这不是他温柔可爱的妹妹,而是一条在阴暗潮湿处游走的蛇,温柔地包围她的猎物,等待着最终的绞杀。
佐助想,没关系的,他可以慢慢教,将爱带来的勇气和希望,再次传递给千叶。
他侧过脸,因为无意间碰到的一片柔软,耳根窘迫泛红,低低地叫她注意一点。
千叶只吃吃地笑。
这笑声传入他耳朵,分外恼人。
佐助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看着鼬上前来,手向他伸出。
鼬想要做什么呢?
他的眼睛?
可是千叶绝不会令他置于险境。
她只会让他看,将一切在他面前展开,等待他做出决定。
他睁大了眼睛。
从小被称为天才,被弟弟妹妹仰望着的兄长手指微屈,点在佐助额头:“原谅我,佐助……”
被弟弟杀死,是他这个罪人应得的审判。
鼬的脸上是满足的微笑。
可是有谁先一步撑起了他滑落的身体。
“我不原谅。”
很冷的声音。
“我不原谅。”
少年再一次重复。
他捏碎了充满生命力的查克拉结晶,怀里抱着自己的兄长,积郁的怒气在无数次的忍耐中达到顶点,明明还死死咬着牙关,可是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无比狼狈,无比可笑,嗓子嘶哑破音。
“我说了,我不原谅!!!”
他说:“宇智波鼬,你要是死了,永远别想叫我原谅你!!!”
泪眼朦胧里,女性轻柔地把他的头安放在心口,声音沉静笃定:“佐助,我在……所以,他不会死的。
“在完成审判、赎完罪之前,他都不会死的。
“我也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
千叶脚步轻快地迈出神社之时,外面下了雨。
她的视线从持刀而立的鬼鲛转向正和重吾打牌的水月,眸光不自觉变得柔和,音调上扬:“水月,你想要鲛肌吗?”
水月下意识地应道:“想!”
于是千叶露出微笑:“好。”
然后水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欸等等鬼鲛前辈……!
对不起哦千叶只是想要把鲛肌送给我,只要你好好地把刀让出来就一定没事的哦。
香磷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完蛋啦,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