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王府大门紧闭,门口两座石狮在夜里显得阴森可怖,两盏灯笼高悬于门口,一股威压的气息,从两扇厚重的大红门中透出。
泰王周旭在南北一统后交还兵权,被周温派到江南任江南域总督。
原本颇有江南园林气息的高山流水、小溪池塘,便被泰王改成一块偌大的演武场。
正厅中供奉大周高祖的戎装画,画上他纵马持枪,身后旌旗招展甲士林列,将当年高祖的英姿画的活灵活现。
画卷之下,原本供奉着一块丹书铁卷,正面由皇帝手书‘与国同生’,背面刻有泰王为大周立下的汗马功劳。
可放置铁卷的位置却空空如也,只剩香烛袅袅冒着青烟。
免死金牌丢了,每个下人都小心翼翼,连端茶倒水也是轻手轻脚。
人高马大的泰王,拎着刀刚踏入王府,就感觉府里气氛很不一样。
安静得有点瘆人。
“敢偷御赐金牌给那些小妖精把玩,关键是,臭小子还擦胭脂抹粉扮女人,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不打死算他运气。”
泰王骂骂咧咧刚迈进后院垂花门,眼角猛的抽搐,腿肚子也有点抽筋。
石板路正中摆着一张太师椅,椅上端坐一位美妇。
美妇头盘八宝流云髻,一支玛瑙凤簪斜插发里,垂珠摇弋点点生辉。
她此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脸的寒霜,一杆镔铁大枪右手握住插于地上,枪头红缨在风里簌簌飘动。
泰王哀叹,老婆哪都好,就是总打他,而且打得全国闻名。
泰王妃佘玉茹,十几岁便随父征战立功无数,被特封为巾帼将军。
夫妻二人一同为国征战,三十一岁才十月怀胎诞下一子,成家早的女子,三十一岁都能当婆婆或外祖母了。
夫妇两人随即又投身沙场,昭颐太后看小周哲太可怜,抱去宫里抚养多年。
也是因没尽到母亲的责任,佘玉茹对周哲百般宠爱。
泰王是出了名的不讲理。
“讲啥道理?你看看老子,老子就是道理。”
可泰王看到佘玉茹,所谓的道理立刻烟消云散,“老子的理就是雾,她是太阳,太阳一出必是光芒万丈,什么雾也给你蒸得干干净净。”
泰王满脸堆笑,一小步一小步接近佘玉茹:“夫人你听本王解释,咱得讲道理不是?”
“你说,我听。”
佘玉茹一个多余的字没有,话里冷飕飕的透着寒意。
“哲儿偷了御赐金牌,这是大不敬。必须得教训,否则被御史台知道了,又要弹劾本王几条大罪来。”
泰王一脸无辜:“我是个老粗说不过他们,皇帝也由他们糟蹋我,你说这能忍吗?”
“嗯,不能忍。打了儿子,就不被弹劾?”
佘玉茹冷冷横了泰王一眼,攥着枪的手更加用力。
“夫人知道,他最近死个儿子,所以肯定不高兴。我好歹有个表率,他也不至太为难我吧?好歹我是他皇兄对吧?我给他面子打了儿子,他就没借口折腾我了。”
佘玉茹哀声一叹:“那孩子我都没印象了,当时入宫那时孩子还小,没想到在外头就这么病死了。”
“是啊,你说我那弟弟心情能好么?”
“怎么?他死个儿子,你替他难过就打自己儿子?你这哪来的歪理邪说?”
泰王纠结的搓着手:“不打了,以后也不打了……哎呀夫人,是我不对好了吧。那臭小子没大事,破点皮而已,放心,我手底下有分寸,不疼不长记性。”
“嗯?不疼?不长记性?”佘玉茹语气依旧冷冷的:“王爷上次也这么说的。”
“夫人,你看我够憋屈了,就体谅体谅本王。你年轻时打我打得多爽利,哪像现在这般婆婆妈妈的。”
“你个怂货,小时候还有点霸气,越老越怂。选一样,我的枪,还是你的枪?”
“任凭夫人选,都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