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的鸣锣声在炮火的轰鸣中依旧刺耳,也许这就是“锣”这种结构简单的乐器被选为号令全军之物的原因。
听说西方蛮夷军队曾用笛子来作为指挥军队的讯号,这倒是让吴岳大为不解——如此轻微的声响,真的可以让全军听到么?还是说,古时的西夷军队不会出现东方这种动辄万人的大型会战……
漆黑的深夜并没有因炮火而变得明艳,看着前方在阴霾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原野,除偶尔随风飘来的、杂乱的、意义不明的喧喝,吴岳也无法判断倭军目前的具体情况。
甚至于说,就算已方明军的阵列,他也只能凭一名将军的方向感隐约得出一个大概的方位。
夜战,即便是作为主动方,也是一场很危险的赌博。
尤其是在这种双方皆不熟悉的野外地形,某些不合格的将军甚至于在大白天都会“失路”。而在夜里,当人类最依赖的视觉也变得不可靠后,全军性命很可能真就寄托于某几名斥候哨探之手。
好在,郑明诚的锦衣卫亲军可堪重任,这也是吴岳在与黑田长政的博弈中处处得占先机的底气。
百年内战,倭军的斥候部队“忍者”成了一方方半独立的割据势力,各个流派之间固步自封,和领主正规军之间缺乏必要沟通……其实质更类似于雇佣军。而坦罗斯之战告诉我们,雇佣军在正面战场上是极不可靠的。
“令炮营就地休整!”
“令骑兵全队……随某杀敌!”
军令下达没多久,后军中几盏孔明灯顺势飞起。连绵不断的虎蹲炮袭终于停止,混乱的战场竟由此而变得清净了几分。与固守阵地的明军不同,移动中的倭军一片混乱,呼和声、哀嚎声、谩骂声不绝于耳。
片刻的沉寂后,“咚咚咚咚”连绵如雨打芭蕉的急切战鼓声响彻旷野。
吴岳手持双斧一马当先,身后是如出笼猛虎般的明军铁骑。
因为掌握着战场主动权,明军铁骑休息的更为舒适,马力蓄养得当,所以虽为夜战却精神不减。
每一名大明铁骑的左臂上都缠着白布,为的是防止在黑夜中发生同室操戈的惨剧。此事并非不可能,在无数过往的夜战案例中,都有在夜战中因无法识别而互相杀戮的情况发生。凝重夜色中,甚至连平日里很熟悉的人都会发生辨识上的误解……
铁骑奔腾,大地震荡,不足千步的距离在战马的疾驰下几乎瞬息可就。
庆幸是近海带的冲击平原,地形平坦没有那么多的坑坑洼洼,否则便是在白日里也不敢如此在荒野上疾驰。
阳炎战斧上隐现龙炎,如火把般照亮面前一隅。
有限的视线中,吴岳看到前方那影影幢幢的人影。
非友即敌,非明即倭,非人即鬼!
“杀……”
吴岳口中发出一声暴喝,两把战斧抡出一红一白两道唯美的弧光,斧光残影相连竟如薄幕一般朝倭军拥挤之处横推过去。
“咔嚓……”
血肉横飞中夹杂着骨骼碎裂的连绵声响,双持战斧下,正面敌人直接被肢解,然后在疾风战马的冲撞下化为一团血污,残留的尸骸部分被撞飞出去,部分被马蹄直接踏过。
看不清杀了多少人,分不清杀的是谁,甚至于分不清杀的是人还是畜生!
身周涌动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胃液与肠胃垢物的恶臭掺杂其间,刺激鼻翼后反而让追杀者更加疯狂。
此时此刻,所有的指挥与博弈都已毫无用处,剩下的不过就是冲杀角力罢了。
胜者生,败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