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直安静的端坐在阴影中从未开口的千家忠胜忽然出声。此人看面相年岁不大,但脸色苍白,一句话没说完便咳嗽不休。
“忠胜有何高见?”
千家忠胜在这群人中年龄最轻,身子骨也看似最差,但他甫一开口便引起其他三人的重视。
“吾以为,秀吉之所以杀贺茂公……咳咳……非是对我阴阳家有疑心……而只是不想做赔本儿买卖!”
“赔本儿买卖?”
剩余诸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的瞪大了双眼,就算身处战国时代,商人依旧属于贱业,“赔本儿买卖”这种市井词汇压根儿就不该出现在如此庄严肃穆之地。
“师上也知晓……咳咳……秀吉在投身信长公成为足轻前曾是一名乞儿……而据某所知,秀吉……咳咳……幼年丧父,母亲改嫁后继父将其逐出家门……秀吉先是进入寺庙做沙弥……后因犯错被寺庙逐出,加入当地屋敷成了一名行脚商……”
千家忠胜没说几句话便又咳嗽不止,只好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然后将其中的五色粉末直接倒入口中。
“呼……呼……”
不过片刻间隙,千家忠胜那苍白如纸的面色由内而外的泛起一片绯红,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急促的呼吸之后,那持续的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
“正是这一番行脚商的经历最终塑造了现在的秀吉……即便如今已成为天下一人,秀吉骨子中依旧还是那个小小的行脚商。”
“……”众人看向千家忠胜的目光愈发疑惑,这个多智近妖的青年常有出人意料之语,但所说无不中的,故此众人也愿听他细说其中因果缘由。
“就在秀吉成为信长公麾下足轻组头的第一年,织田家的新年宴会上,信长公曾问麾下诸将平生志向为何?有人言成为一城之主,有人言成为织田麾下第一勇士,待问及秀吉时,此人却谄媚的对信长公道——咱只希望每年的薪资可以翻一番!”
“哈哈……果然是贩夫走卒之徒!”未待千家忠胜说完,钟卷拓真便发出嗤笑之声,其他两人脸上也露出鄙夷之色。
千家忠胜见状却不以为意,而是以沉稳的语气继续说道。
“不久后,秀吉通过墨俣筑城而得到信长公青睐,薪资翻了可不止一番……从信长公的捧鞋奴仆到足轻再到足轻组头,然后一路征战升迁,成为信长公的左膀右臂,迎娶武家贵女为妻,秀吉的薪资一翻再翻,当他的薪资翻无可翻之时,他便成了全天下的第一人。如今我日出之国也已容纳不下他的野心,他开始将手伸向朝鲜乃至大明,只为实现薪资每年翻一番的宏愿……”
“诸位,可还觉得这愿望低微么?”
千家忠胜的语气轻飘飘的,但现场诸人的内心却已在震撼中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