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此等故事，那也只能说这猴子果真是……贪婪之辈，深谋远虑所求不过薪水也确有些粗鄙，但这买卖一说……”

片刻的沉默后，终究还是身份最为尊贵的土御门大介重又开口道。

“那就要说到另一个故事了……”千家达的面色复又潮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被逐出家门复又被逐出寺庙的秀吉最终在投靠当地的伊藤家商屋后活了下来，同时也找到了最适合他的一门营生。虽然矮小瘦弱其貌不扬，但秀吉聪颖利落且毫无羞涩之心，故此很得商会头目的赏识。但在一次运送瓷器的过程中，秀吉的车队被几名武士撞倒，珍贵的界町瓷器跌落尘埃摔得粉碎。秀吉一方情急之下据理力争，那几名武士非但没有道歉，反而将商队叫嚣者直接斩首……”

“……”

席上几人闻言微微颔首，在倭人的理念中，地位卑贱的商人确实没有向武士叫嚣的资格，就算被当街斩首也是世之常情。

“矮小的秀吉被武士们用脚踩在尘埃中，因其面容猥琐丑陋，就连武士也不愿斩杀此等小人，秀吉由此逃得一命。此事也让秀吉意识到，金钱再锋利也比不过刀剑，生意做的再大也不若手握权柄……由此，虽然他骨子里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但还是走上了权势之路。其以买卖之道行权谋之事，反倒是让其如虎添翼。信长公戏称其为猴子，即是调侃其身材矮小，亦是暗指其行为处事灵活多变，多有出人意表之举！”

“灵活多变……呵呵……狡诈猥琐倒是正理，也就是信长公雅量，能容得下如此奸诈之徒！”

钟卷拓真闻言再次不屑的冷哼一声。原因是丰臣秀吉上台后第一时间便颁布了刀狩令，也即是强制收缴所有民间刀剑武具熔铸为农具。此令之下，民间武馆道场首当其冲，大量道馆随之被强制关闭，钟卷家族损失惨重。于公于私，钟卷家对秀吉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这就要说到秀吉的第三个故事了……”千家忠胜对钟卷家的愤懑心知肚明，所以也不以为许。

“愿闻其详！”土御门大介与天河光渡终于意识到千家忠胜讲故事的意义，不由脸色肃穆的起座躬身道。

战乱时代崛起的军阀们大多文化底蕴欠缺，理解能力很低，所以游说军阀们的文人说客通常以讲故事的方式来阐述个人理念。远的比如说春秋战国时代的诸子百家，近的就比如说倭岛的一休大师。

所以，这时代如果有人在庄严郑重的场合中讲故事，这往往说明对方其实是在用很巧妙的方式来阐述自己的政治理念或认知。

“这第三个故事要从秀吉决定成为武士讲起……正如诸位所知的那样，贱民是无法成为武士的，更遑论秀吉出身农户，又曾从事过僧侣和商人这样的行当，也就比普通百姓更为困难。”

战乱时的国度往往使用军管制度，倭岛的幕府将军制就是一种很明显的军管制度。而军管制度的一大特点就是阶层分明且不讲任何道理，只讲求纪律性和执行性。在这种体制下想要跨越自己出身的阶层，这是一件大逆不道且近乎不可能之事。

“秀吉赔偿完瓷器货物的损失后，全部身家就只剩下一吊永乐大钱。他在曾经的经商生涯中曾了解到，附近大名中就只有信长公的织田家愿意不囿门户之见。信长公仿效汉之魏武皇帝，广招天下才能之士，这也成了秀吉唯一可投奔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