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某人顿时眼神飘忽,有些心虚。
一旁坑着头苦思冥想的时菁并没注意到,她默然不语。
谁会知道骗子心里在想什么?
厉红袖又故作正经点头,瞎掰胡扯道,“真的,不骗你。成天“晓寒学姐,晓寒学姐”......我跟你说,你别看她平时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可坏了。整天泡酒吧打游戏不务正业,花钱如流水,十足的败家子一个,而且......”她抚了抚汗毛,作恶寒状,语气更是夸张道,“而且啊,她可邋遢啦,天天不洗澡,顿顿大肘子,又油腻又糙汉,还总赖在床上吃零食......”
时菁扬起脸,小声却坚定地道,“不可能。学姐才不会这样。”
她愤愤地望着时菁,那清凌凌的质疑目光好像在说:你这说的是你自己吧。
厉红袖无聊地撇撇嘴,我说的这么真诚,你怎么就不信呢?
“好好好,你家晓寒学姐最好,好了吧,她温柔善良,大方懂事,精明能干,待人和煦,是满月,是繁星,是你心底最美的风景,行不行?”
她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那小丫头跟着乖巧点头应声的模样,心底陡然而生出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不胜寒的悲凉沧桑之感。
魏晓寒,什么人呐?
同样是一朝受精,十月怀胎,人家小学三连跳,十岁进初中,十六岁被国内最有名的大学破格录取,流水的第二,铁打的学霸,从入学开始便始终牢牢占据着年级第一的宝座,从来都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无数少男少女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当然,也是大家公认的校园女神,无论男女,崇拜这位“传说中的学姐”的玛丽苏,傻白甜,脑残粉不计其数,还一直担当着众多男生心目中最理想的梦中情人的角色。
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热心助人,不摆架子......
还会温柔浅笑......
长得漂亮又聪明,人还很好的一个学姐......嘤嘤嘤......
这就是大多数人的评价。
呵呵......
要让厉红袖来说:那位就纯粹是芝麻馅儿的汤圆——外面是白的,心(芯)可黑着呢。
“阿嚏”
站在这路边歪着脑袋,纠结大半天的魏晓寒终于忍不住那痒意,轻声打了个小喷嚏。
平日里总是温情舒展,笑意浅浅的眉宇间很明显的带着属于她自己的私人情绪。那张仙气满满出尘脱俗仿佛不食人间五谷的清冷脸蛋也因这微微一皱眉而瞬间灵动起来。
晚风徐徐散开几圈涟漪,像是画家手下的画笔,只寥寥几抹笔触便清晰完美地勾勒出这嶙嶙暗夜里的料峭春寒意。她拢了拢衣领,淡淡的眸光仍落在那传来异样声响的前方,面色平静微凉。
离得有些远,灯光有些暗,她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只隐隐约约看出有人在打群架。
“嗒......嗒......”
白皙的指尖轻轻敲在手机屏幕上。时常修剪的指甲干干净净齐齐整整,弧度极其饱满圆润,简直和它的主人般,一丝不苟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琥珀色的眸有流光转动,魏晓寒摩挲着下巴,近乎无聊地敲着。散漫的视线悠悠落到手机上又蜻蜓点水般轻飘飘地移开。
风里送来男子尖利刺耳的嗓音,像是有把锉刀在凌迟着脆弱不堪忍受的耳朵。她终于难受地蹙起眉,眸光冰冷地望过去。
惨白灯光当头而照,那张圆润富态的脸上的刻薄暴戾分毫毕现,脑满肠肥的男子抚着啤酒肚陡然拔高嗓音,像只尖喙厉叫的大公鸡,满脸嫌恶地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大爷我这儿来触霉头?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赶紧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真是的,哪里跑出来的丧门星,看着就烦人......”
说着转身欲走却被一只白皙坚毅的手紧紧拽住,他猛回头,眼睛一瞪,恶犬般凶残,怒声道,“撒手,撒手,你听见没?什么?要钱?什么钱?看你年纪轻轻的,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吧!”他朝着一边看热闹的众人哈哈一笑,目光流转过后他目露同情地道,
“真是个傻子......”
薪水抽成给工头,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规矩,可偏生总有些愣头青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非得跟着较真。
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呢?
真是不知死活。
想起这个,他一肚子野火烧的更旺,忿忿不平地一脚踹过去,“抠逼,活该你穷。就为了五百块钱,围追堵截老子大半个月。烦都被你烦死了。你们说说,这年头,五百块钱够干啥的呀?是能攒个首付呢,还是多买辆车啊?老子每天工地里风里来雨里去,你他妈的......”
夜风里夹杂着一连串的咒骂声。男人脏字直吐,像乌漆嘛黑,恶臭难闻的臭水沟,一开口全是乌烟瘴气。底下有人嘻嘻哈哈应和,
“是啊是啊,还不够咱几个的饭钱呢。”
“嗯嗯嗯,强哥说的对。”
“不是我说,你小子也太不懂事,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这点钱就当是孝敬强哥怎么啦!”
“就是就是......”
身后众多小混混们相继跟着应声。
原本想移开的脚步在不经意间瞥见那双沉沉如雾霭般的眼眸时微微顿住。垂下的睫羽长而蜷曲,如同世间最精致绝美的小羽扇,将那淡淡眸光轻掩,叫人看不清这女子此时眼底的真切表情。
莹白的小脸巴掌大小。浓密长睫微扬似展翅欲飞的蝴蝶,她抬起眼眸继续看着,眸光淡淡地看着。
那眼神无波无澜,不慌不忙,就好比春日里风平水阔的湖面,波澜不惊涟漪不起,不知道的人大概还会以为这长得极为漂亮的小姑娘是在迷糊发呆呢。
毕竟,谁能想到这相貌精致,看似乖巧柔弱的小姑娘她正以极为一副十足冷酷漠视的态度冷冷地观望着不远处这即将发生的,人数悬殊,差距甚大的一场恶性斗殴事件呢!
果然,大力的推搡下,男子踉跄着后退。背在肩上的包被人调笑着扔到树丫上。他慌慌张张要夺回来,却只是得到更大的调笑声。终于他单薄的脊背抵在龟裂成块的树干上。
隔着几盏熹微灯光,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之间......离得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