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两人分头摸出房去。方珩走大道,夏安这回扯了身黑不溜秋的夜行衣,翻窗直接就上了房顶。第二回探这金府,她已是熟悉了不少,就跟到了自己家里似的。
“既是宝贝,指定不能藏到那些个粮仓之类的地方。”
心里头盘算了一会儿,她只将上次寻过的柴房灶院全刨了去,只找那些富丽些的小楼去瞧,便是要寻那金家父子二人的卧房或是书房。寻得大约半刻,不知掀了多少片瓦,那金启明始终不见踪影,却教她瞧见一位管家似的人物,手里捧了碗盏扭身从内室走出。那管家出得室门,回身拧动手边的烛台,只听得轰隆隆声响,身后的石墙竟兀自合了个严实。
好家伙!夏安只瞧得暗自惊诧,原来这门后并非内室,而是密室!
她待管家走远,只从梁上翻身跃下,探耳听了听墙内的动静。听不到,也在意料之中,能教她听见便不算密室了。夏安也不多犹豫,转身先在室内翻找了起来。
与此同时,密室内。
葛仁升翘着个二郎腿儿,搁下茶杯,抚平了他那宽大的袍袖。
“金老爷教人请了本官来,大抵不是要与咱家品茶罢,到这小屋里,咱都知根知底的,有话直讲来便是了。”
金绍山朝他拱拱手:“葛大人明鉴了,咱也不绕圈,日间大人记挂着咱两家子的情分,放了我那些个不成器的家丁回来,咱家先谢过大人。只大人不知,如今此举,竟是给你我二人引了桩祸事上得身来。”
“嗯,怎么讲?”
那葛仁升本就是副干枯的面庞,此刻一挑眉,一歪嘴,瞧着更是活脱像只耗子成了精。金绍山瞅着倒是副焦急些的神态,开口便是叹气。
“那抓了人,上得公堂的夏安,大人可有留意?”
“我只道是个有些手上功夫的莽娃娃。”葛仁升眼珠转得提溜快:“金老爷的意思,那夏安是故意放了人回来?”
“不仅如此,我日间便觉着不对,这便遣人跟了她身后瞧着。那夏安出得城,不知去了哪里,另有个与他同行的男娃娃,却是直朝那龙潭山去了,还进了早前儿那疯婆子的家门。葛大人,你瞧这......”
“如此说来,这二人便是有意要多管这一遭闲事儿了。”
葛仁升将眉头紧紧的锁着,他心中另有些旁的忌惮:“金老爷的意思,便是要先下手为强,早日除了这两个祸根了?”
“只怕夜长梦多。”
金绍山托起茶盅,抿了口泡得许久的茶水,余光瞥了眼葛仁升,他是满脸阴狠却犹豫的表情。
“金老爷却不知道,那夏安是今年御前殿试的武状儿,昨儿打您府里去了人,不是连人家的皮都没擦破?再派人动手,成败不论,若是闹到街上去,事儿一大,可是不好收场。”
“所以这事儿,还得葛大人您来动手。”
“我?”
葛仁升像是那炸毛的猫似的,音调霎时尖锐了起来。
“金老爷开得好玩笑,那夏安虽没官身,却是圣上谕旨保了去修行的人物,你当是那疯婆娘的死鬼丈夫,丢牢里,打死了便算?人家却也不傻,咱要黑了她,她还能乖乖儿的束手就擒不成?没个由头,咱可动不得人家。”
石门之外,夏安几乎要将屋内翻了个遍,却没找着什么跟花有关的物事,倏尔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这人来得却急,她再想翻身上房,怕是要被瞧个正着。
“嗒,嗒,嗒。”
电光火石间的工夫,那管家拐进门内来,径直走到石门之前,快慢交错着,咚咚敲了七下石门。稍待了片刻,他又转起了那亮银烛台,身前石门轰隆挪动,再教他迈步进了那密室之内。
“老爷,葛大人,咱家探子又来了消息,姓方的小子又朝龙潭山去了,那夏安没瞧见出门,许是还在房内。”
“又去了?”
葛仁升脸上覆了层厚厚的阴郁之色,那金绍山兀自嘬着茶水,挥了挥手,管家也便退了下去,又将石门掩得严实。
“金老爷......”
那金绍山朝他摊了摊手,面色只显得无奈。
“葛大人一介郡守,却又如何怕了他二人?你只道她身负皇命,她却也不敢随便的来与你为难。如今她二人探得那龙潭山,咱再不动手,岂非坐以待毙,白白的将这把柄递到人手上去?那石花蕊,可是近在眼前了,葛大人要思虑清楚才好。”
他轻捋着长须,葛仁升面色忽晴忽暗的,只不多时,他猛地一拍桌面,张口已是恶极的狠意。
“既是迫不得已,咱要做周全些,直送了两个小子见阎王去。”
金绍山哈哈一笑:“葛大人只道没个由头,如今便是大好的机会,咱且先拿那姓方的小子下手,将罪名安到他头上,若是方小子不肯束手就擒,当即便可扑杀了他。他肯进得监牢最好,只待占了先机,纵是那夏安有千般本事,也决计救不了他。她若再来劫狱,正好一并处理了,事后圣上过问,咱也好有个交待。”
“金老爷讲得却好,只是那罪名,如何去安?”
两人凑到一起,嘀咕起了些不可告人的话儿。
“如此使得,我即刻回衙门去,调些心腹的兵士跟随着,大抵还来得及。只若是那夏安也在近侧,万一拿她二人不下,那小妮子狗急跳墙,杀将起来......”
“再到那时,我还有底牌未出,葛大人安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