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尸灯装饰得比桉歌山脉的尸灯更加华丽,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朝代的风格,这我看不出来,可他们脑袋上的发饰、身上衣服的用料和配饰可比桉歌山脉那一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就像一个是正版,一个是盗版,只是盗版也不便宜罢了。而且,这些尸灯宝宝的表情比桉歌山脉的那些丰富多了,有哭有笑的,就没一个是惊恐的。要不是我知道他们是脑子开瓢进来的,我都要相信他们是来郊游的了。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春游的好地方,我点了根火柴,燃烧殆尽后一股火柴味,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就算是烟也只是往上飘,没什么特别的。
这还真是喜忧参半的消息。
我摸出烟点上抽了两口,接着往里走。
这地方有点像隧道,顶是圆拱形的,两边全是尸灯,从一开始的小孩造型到了后来的蛇人宝宝,和那帮娘子军一样,我都怀疑这些小尸灯是不是那群娘子军的后代,全都给这个墓的主人陪葬来了。
平心而论,这些蛇人宝宝的雕工很好,长得很可爱,如果是活的,只看上半身应该也是白白胖胖的。可惜的是,在这地方,这些蛇人宝宝被手电筒照得青灰的皮肤看上去就诡异非常了,毕竟小孩子通常比成年人更招鬼。
我从包里掏出墨斗和指南针,黑驴蹄子其实包里也有,但是我不会用,按照大强的说法是把这玩意儿塞进中邪的人嘴里就行,我乍一听还寻思着是不是鬼吃这玩意儿吃饱了就不叨我了,后来想想我离鬼这么近,一个滑铲就能进鬼嘴里,还能在乎它有没有吃饱?它怕不是拿黑驴蹄子就我。墨斗可比黑驴蹄子好用多了,一拨一根细绳,能勒死鬼也能勒死人,还能给人使绊子,可谓居家旅行,害人使绊,必备良品,来人来鬼都要给这玩意竖个大拇指。
指南针倒是没什么用,指针在那里转得跟陀螺似的,这里磁场紊乱,再转下去估计这指南针得炸。哦,我的手表已经炸了,乱转的指针看着就烦。
我把手表和指南针收了回去,嘴上的烟屁股摘了撵灭火星子,又把烟屁股捡了回来,接着抖了抖烟盒,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继续往里走。
走这甬道感觉比之前走那挤死人的长廊要耗费的时间多,长久处于黑暗环境里容易让人抑郁和暴躁,我感觉是挺烦的,但也还好,毕竟一路上标记都是不重复的,这侧面证明了我没遇上鬼打墙。
这条道我大概走了两三个小时,一路上都些尸灯宝宝陪我,我尝试着点燃它们,但是效果不太好,它们年久失修,即便浪费了好几根火柴把它们点亮,没一会儿就灭灯了,而且这些尸灯是被用铁水浇筑定死在地上的,我搬不走,把时间浪费在它们身上并没有意义。
手电筒的电再怎么节省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撑不住了,我停下脚步换了个电池,坐在原地休息喝了口水,烟已经没了,我有点后悔没用嚼的,毕竟嚼烟草可比抽烟草提神醒脑得多。这么长时间走下来我的腿已经麻了,这地板太硌,坐着屁股也疼,要不是因为这里实在是鸟不拉屎,又没其他工具,这十一号路不开也罢。我甚至有想过四肢着地爬过去会比走路轻松,尝试之后因为石头实在硌膝盖而终告失败。
唯一的安慰还是我没遇见鬼打墙,虽然路上两边的尸灯面皮逐渐同化,但我没重复遇见自己做的记号着实是件好事。但坏消息是除了我之外,这里没有任何人的记号,连尸体都没有,贺昼和安灵序他们一个都没到过这里,也不知道我的进度到底是快还是慢。
我大概又走了一个小时,长廊终于望见了尽头,随之而来的是一段深不见底的台阶,这一段路上两旁的墙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也找不出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只是顺着台阶向下走,而台阶的末端是一个拱形的门。
这个拱形的门很小,大概半米多高的样子,而且它的空间很窄,遇到怪物根本逃脱不开,只能一个滑铲进它们肚子里造福后来来的人民群众,可这里再打量也打量不出一个花来,更何况是隐蔽的机关,把我杀了我也练不出那么个火眼金睛。
在一而再再而三确认周围没有别的路可走之后,我还是屈服了,叹了一口气,我弯腰开始往里面爬。
说实在的,这条甬道很光滑,似乎被人细细打磨过,也没什么碎石子,就是爬了半天之后感觉膝盖不是自己的了。还有一点问题就是,这条甬道是以一个大概三十度的锐角在向下倾斜的。这着实容易让人脑充血,我到后来每爬一会儿就要换个方向躺那休息会儿,真是令人头晕。
好消息是在要我狗命之前,我终于爬出了这个甬道,来到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我几乎要喜极而泣,当下没东西给我抱,我只能亲两口我的手电筒表示我激动的心情。
我蹲坐在墙壁边上休息了片刻,吃了两块巧克力补充糖分,又喝了点水。好在因为颂颂的缘故,我包里的食物储量丰富,很经得起我消耗,感谢颂颂,她可真是我的贴心防弹衣。
血糖一上来我就犯困,可没人守夜在这里估计就是必死无疑,我用手指沾了点水糊在眼睛上保持清醒,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觉得我必须要带瓶风油精。
站起来抖了抖腿,努力把自己抖清醒了之后,我开始观察四周,依旧是一个下沉式的建筑,和上一个一样深,平台旁边也是一排扶手,我从上到下观察一番没什么可燃物之后,往洞顶上打了一发信号弹。那玩意儿能持续照明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二十秒,不过已经足够我看清楚情况了。
下面空荡荡的,没有我想象中的万人枯骨,只有中央有一口铁棺,那是一口悬棺,由好几条拇指粗的铁链吊在半空中。
事到如今,除了下去,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旁边下去的旋转楼梯已经被白蚁或者别的不知名的虫子腐蚀完了,倒是眼前的扶手还有点用,和上一个房间相反,这个扶手是石制的,上面的花样很精致,就是不知道牢不牢靠。
我栓了根绳大致测试了一下,确认这扶手并不松动之后,我把绳子另一头拴在了自己身上,接着一下下地往下溜,等我踩到地,我才总算明白那些下地的为什么要带手套了,不戴手套下去,我的手就不能要了。
等下到地面,我才意识到这个棺材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这玩意儿被悬挂在将近三米多高的半空中,是个大概四米宽三米多长的正方形,它的形制也是双人棺,除了用材不同,其他的和桉歌山脉的那口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百分百像,那个小国国主抄人作业是有一手的。
我把手边的东西收回去,只留下手电筒,又在背包里掏巴掏巴,最后掏出来一个飞爪钩,经过一段我不太想形容的心酸旅途之后,爪钩终于卡死在了铁链的缝隙里。我又一次开始艰辛地往上爬,这个可比下来难度了,废了半天牛劲才上去,气得我准备回家就焊个单杠拉引体向上。
但等我爬上来,站在这破棺材盖上面,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棺材我该怎么打开?总不可能有人揭棺而起,帮我完成此项艰巨任务。
我在人棺材上坐了老半天,坐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刚准备下去想办法,就听见棺材盖底下传来咯哒咯哒的细小声响,就连棺材也开始轻微的抖动起来。那种声音很像是有人在磨牙,但按照棺材板的厚度,普通人的磨牙声是做不到传进我耳朵里的,毕竟我聋我知道。我只能趴伏在棺材上,仔细地听着棺材里传来的动静,分辨这声音到底是从左边来还是右边来,我到现在也没分清楚这俩棺材里到底哪边是男,哪边是女,但是按照棺盖上刻绘的图案,应该左边葬的是个姑娘。
那磨牙声响了一会儿就不响了,我大感失望,把耳朵再贴上去听的时候,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于是我手贱地去敲了敲棺材盖,一开始同样什么声音也没有,直到大约两分钟后,棺材里也传来了一阵敲击木板的声音,三急两缓,很有规律,和我的一通乱敲完全不相同。
我虎躯一震,疑心自己是真的碰到鬼了,连忙从棺材盖上爬起来,准备抓着绳子往下走。但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出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道发闷的女声:“有人在外面吗?”
“没有,”我嘴快地接了一句,这句话声音不小,回荡在整个山洞里格外明显,我当即就后悔地捂住了嘴。
棺材里里头的玩意儿明显迟疑了,半晌才又开口,这回的是一个男声:“渝渝?是你么?”
我靠,有人妖!这人妖还叫我名!
我骂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问他是谁,那男声沉默一会儿,略显无奈地回复我说他是雁嗣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