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的王智鹏便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由皇太后亲审并润色过字句的所谓“先帝遗诏”,拖长声音宣道: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帝王治国,需勤劬一生,方能惠及社稷、泽被苍生,为君者也需心系家国,至死不懈,并为社稷,惟德是辅,然油尽灯枯,遽至弥留……”
就在王智鹏宣读“先帝遗诏”的同时,皇宫西南角的东宫里,昔日的太子妃李媚儿正倚靠在窗前望着天空,由于刚生孩子,又受了惊吓和刺激,身体十分虚弱。
但见她脸上憔悴,双眼失神,贴身宫女浣菱正在将熬好的汤药给她端进来,递给她,小声说道:“娘娘,该喝药了,身体要紧。”
偌大的东宫里,那些太子六傅、幕僚、侍卫、宫女等一干人,早已如鸟兽散,只剩下最后两个侍卫和几个没地方去的宫女在那里打扫庭院、浇灌花草,冷清的景象与昔日的热闹繁华大相径庭。
几个宫女正在那里打扫,这时,寝宫里突然传来碗盏摔碎的声音,同时又传来太子妃的哭喊声:“我不吃药,我要我的小萌萌,我的小宝宝啊,你究竟在哪……”
宫女们顿时停住打扫,都掉头朝那边寝宫窗户望去,然后面面相觑……
这边的紫晨殿内,王智鹏仍在宣读“遗诏”:
“皇子三人,皆聪慧过人,太子坤过于赢弱,皇子真气度稍逊,唯皇子炫勤学道德,宵衣旰食,得天庇佑,朕今有遗诏,传位于炫,暂、暂为……”
叶炫眉头一皱,掉头道:“王公公吞吞吐吐的做甚?”
王智鹏嗫嚅一下,继续念道:“暂为悒国代理储君……”
叶炫的眉头皱得更紧,喃喃道:“暂为代理?……”
王智鹏点点头,不动声色道:“是,太后的意思。”
“哦……”叶炫连忙缓过气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太后说得对,就按她老人家意思办。”
于是众百官伏地恭祝,心照不宣地唱喏:“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外的空中像是呼应,只听神鹰一声尖利的鸣叫,划破长空……
散朝后,未来的新皇叶炫前去千寿宫拜见母后吴氏,吴氏现已然成了皇太后,仍然掌管后宫,以前的“宫中佳丽”,要在新帝登基后,才会进行重新安置,不过这一切不需烦劳她亲自安排,只需动动口舌就行。
那个李公公站在门口,他叫李斗换,现在是太后身边的太监,一见未来的新皇来了,便朝寝宫里高声通报:“代理储君叶炫殿下驾到!”
叶炫不由得瞥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连忙对他一笑,垂下头去。
叶炫鼻子一哼,进了寝宫,见太后头戴凤冠,端坐于雕花凤椅,便扑卧上前行个大礼,口中念道:“儿臣前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面无表情,挥挥手让他坐下,然后开始一板一眼地教诲起他:“你知道,这是一份润色过字句的假遗诏,也是权宜之计,因为现在叶坤他已经……既然我暂定你为代理储君,快当新皇,你以后就要以德服众……”
“是是!”叶炫连忙点头说。
太后继续说:“还是怪我,以前我只专心服侍先帝,从不管朝政,不料竟出了这种事……唉,坤儿的天命既然如此,也无办法,但李媚儿毕竟曾是皇家的太子妃,遭遇不幸,神经受了刺激,你要善待。”
叶炫说:“一切听凭太后安排,儿臣遵照就是。”
皇太后又说:“你要记住,她生的孩子就是明浩公主,乃我皇家一脉……”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唉,怎么说丢就丢了呢?这件事蹊跷得很啊……”说着掩袖袍揩泪,同时又拿眼去悄悄瞟了瞟叶炫。
叶炫毫无觉察,大大咧咧地说:“叶坤的侍卫沐灏天也不见了,他嫌疑最大,现在我正命人搜寻缉拿他,听说此人武功高强,除了会飞檐走壁,还会遁术?”
“什么遁术不遁术!”皇太后说,“哀家以为,目前的当务之急有两个,除了寻找到孩子,还要彻查你兄叶坤被刺案的背后,他究竟是为何而死?何人所为?”
叶炫思忖片刻,小心翼翼说道:“这……会不会也与沐灏天有关?”
皇太后慢慢说:“怎么讲?”
叶炫说:“我听到过一种传言,说……说叶坤的这个贴身侍从,与太子妃李媚儿似有……似有暗通款曲、私情勾连的嫌疑?”
皇太后一听,双眉皱紧了,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起来,久久没再说话。
叶炫见状,不敢深说,于是把话头一转,又说:“母后别担心,我已吩咐典签帅,让他们逐一严查,一个细节也不放过,母后还是静心调养吧,儿臣……儿臣还有其他事,先行告辞……”
见太后点点头,叶炫便退出了寝宫,一出去,便悄悄地吁了一口气。
……
叶炫刚离开,屏风背后闪出一贴身女侍卫,她叫米莲,刚进宫来太后身边,寡瘦的脸上面无表情,颧骨突出,目露凶光,微扎马步,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她双臂前抱,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太后旁边。
太后微微侧过头去,对她说道:“这件事你安排人去……不,你亲自去细查,不得声张,更不许外传!”
“是,”米莲说。
“还有,”太后看着她,慢慢地用手指往后面指指。
“明白。”米莲点点头,迅速退下。
米莲退到后院,四处环顾,恰好看到小太监邓柏慌慌张张过来,于是等他走近,悄悄用手推了奉茶宫女后腰一把,宫女歪走两步,邓柏不小心撞着奉茶宫女,宫女的茶盘顿时落地,打碎了茶盘茶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