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跪不跪?!”
人群拥挤的街头,此刻寂然无声。
数不清的目光投聚在那道背影上,仿佛一座大山。
一个人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可一根脊梁再硬,都不足以承载他人的命运。
这条荆棘之路上的先驱者,哪个不是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咬牙往前,他们之所以还能百折不屈,是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人倒下,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人站起来。
尤桑明白这个道理。
可正是这种残忍的清醒撕裂了她的心扉,令她几乎痛不欲生。
心真的好疼。
好疼啊。
疼得连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都那么微不足道。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人如其名。
蔺修竹可以主动地、绅士地弯腰,但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他屈服、折断他的傲骨。
这样的人,精神折磨会比肉体更让他痛苦百倍。
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膝慢慢开始弯曲,像一把钳子不留缝隙地夹住了她的心脏,随着那缩小的弧度越夹越紧。
尤桑抓住了自己开始抽搐的胸口,呼吸越来越艰涩,理智已然在绷断边缘。
身后这群无辜的人,固然是他低头的原因之一。
可她很清楚,主要原因,还是她。
“不,不要……”喉咙里挤出模糊不清的气音,她麻木的双脚艰难地动了动,意志想要冲过去拦住他,身体却怎么都不听她的使唤。
分秒如年,万般煎熬。
千钧一发之际,清脆而短促的枪响再次划破长空。
尤桑浑身一僵,心跳骤停。
但预计中噩梦般的情景并未发生。
子弹没有落在蔺修竹身上,也没有落在身后任何一人身上。
仿佛那一声夺命的嗡鸣只是人们的幻觉。
朱辉也跟着一震,以为楼上人不听他的指令就出了手,恼怒地举头望去,却在下一秒瞳孔急剧扩张。
从楼顶垂直跌落的人影,在他瞳孔里快速放大,如同某种恐怖的预示。
枪响那刻,蔺修竹眼底闪过如电冷芒,微曲的膝盖如猛兽暴起时蕴含巨大力量的后肢,在地面借力后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朱辉飞扑过去,同时右手拔出了藏在军靴中的锋利匕首,在将人死死压在地上,眨眼间扎穿了他的两只手掌。
“啊啊啊!——”
和朱辉惨叫声共同响起的,是一旁尸体坠落在地的巨大撞击声,引发人群中一阵尖叫。
蔺修竹恍若未闻,头都没抬一下,挑断他手筋后,手起刀落,又将他两条脚筋也割断了。
几滴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令他隐在阴影中面无表情的脸宛如罗刹。
叛军顷刻间失去头领,慌乱不已,李翼当即高声吼道:
“事已至此,你们还要顽抗吗?放下枪举起手!投降者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