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现在所在的位置，从女孩的角度来看的话正好是一个大逆光，而此时从杨晨的角度去看的话，这个女孩和身边同学低声细语时的一颦一笑，包括那可能因为睡觉而被枕得微微发卷的头发，以及那不经意间半眯着眼睛瞥向阳光时的样子，都被太阳打了柔光之后映进了他的眼睛里。

不知为何，这一幕让杨晨的心里感到有些发慌。

“杂的了？”彭杰站在杨晨身边，看到这小子像是丢了魂一样一直看向另一个方向，先是下意识地跟着杨晨视线的方向瞅了两眼，但没发现什么，随后便悄悄地捅了捅他。

“啊？哦，没什么。”杨晨有些心虚地回复道，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打算装作很认真听讲的样子抬头向前看去，却意外地和教官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虽然这个教官的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但眼神却足够让人心里发寒。并且，杨晨也不知道这个教官保持这个样子盯了自己多久，如果打一开始就被盯上了的话，那接下来的这几天的日子可就有得受了。

“我看咱们的这个教官，估计以后要给我好果子吃了。”杨晨不敢再去直视这个教官，低下头去，小声地和彭杰说。

“多虑了，多虑了，老兄。”看到杨晨一脸的不解，彭杰索性朝着他前面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往前看。

杨晨装作蹲下身子系鞋带的功夫，抬头朝前面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教官并不是在看着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其人就是站在自己前方的天亮，此时的天亮直挺挺地保持军姿的姿势不知道多久了，而且表情相当严肃，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前方，大有战争年代我国军人直视敌军的架式。

“好家伙，这还没开始军训，两人就铆上了？”杨晨起身之后，小声嘀咕道。

“谁知道呢，你是不知道，自打昨天听说从今儿开始要军训，天亮那小子一宿跟发了春的猫一样，一会儿躺床上作仰卧起坐，一会儿下床做俯卧撑，大半夜的时候还拎着桶跑到厕所里洗冷水澡。”

“他这……没事儿吧。”

杨晨和彭杰对于这个状态下的天亮都多少有点担心，但天亮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自己离真正当兵又近了一步。

虽然之前自己并没有参加过军训，但这次的军训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体验一把，当然这只是天亮一个人的想法。

学校或许是担心学生们接下来的军训力度太大吃不消，所以今天早上的早饭竟然破天荒地有了鸡蛋。

早饭过后，杨晨早早就来到了宿舍，宿舍里彭杰他们则刚刚从食堂抢了饭回来。

彭杰的饭盆里一如既往地清淡，一盆米粥，两个炸馒头，一小碟子咸菜，外加一个鸡蛋。而天亮这里就不同了，一个大饭盆里除了一点点小米粥之外，堆着七八个鸡蛋。

“哥们儿，你这是要干吗？”杨晨看着天亮盆里的这一堆鸡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吃啊。”天亮一边说，一边将剥好的一个鸡蛋丢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满足地咀嚼着。

“但你这光吃鸡蛋，受得了吗？”

“这有啥受不了的，一口一个。”

彭杰看着杨晨难受且费解的表情，笑着说：“就这，还是人家食堂的大爷不愿意多给了，怕吃出毛病来。”

“他那就是抠，多吃他几个鸡蛋又不是不给钱。”天亮说话的时候，盆里的鸡蛋已经吃掉了一半儿。

不过，这鸡蛋再好吃，吃多了也噎人，吃到后面的时候，天亮开始用小米粥生生往下送了，中间还有几次被噎得直翻白眼。

“何必呢……”杨晨有些痛苦地看着天亮，倒是一旁已经吃完了饭的彭杰，此时悠载悠载地抽着烟，顺手提出一个水壶来，放到天亮的跟前。

“小米粥都让你喝得成小米饭了，加点儿水吧。”

杨晨不敢再往天亮那里去看了，干脆转向彭杰去找别的话题。

“良子呢？”

“在他们宿舍还睡着呢。”彭杰说，“他现在是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给自己补觉。”话说到这里，彭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刚才老刘来宿舍了，说是一会儿吃完了饭，让咱们几个去政教处领咱们的军服。”

一听到军服这两字儿，一旁正在埋头料理最后两个鸡蛋的天亮眼睛瞬间就亮了，两个鸡蛋直接塞进嘴里，一边喷着一边拉着彭杰就要往外走。

“我说哥啊，你消停会儿，还没到时间呢。”彭杰将已经站起身来的天亮又按了回去，顺手将地上的水壶拎起来塞到他的手里。

天亮努力地将嘴里最后的一口鸡蛋咽下去之后，表情很是满足地顺手点起彭杰递过的一根烟来，但刚抽了一口，就说这味儿不对。

“哪里不对了，咱两这烟都是一块儿买的。”

“怎么一股子鸡屎味儿。”

“哦，那正常，谁吃七八个鸡蛋嘴里都会有鸡屎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