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政教处领回来的所谓军装其实就是老式迷彩的军训服，单从衣服的料子上来看，就知道这衣服指不定是学校从哪个劳保市场批发回来的。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个人精神头怎么样，衣服可以帮他撑一大半的面子。

原本在杨晨想来，穿上这衣服之后，自己再怎么说也会像一个野战军里的士兵一样，或者再不济也应该像个当兵的。

但当这身行头真正穿到他们身上以后，那场面实在不太好意思说。

如果不戴那顶帽子，一群人站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建筑工地。但如果要戴上那顶帽子，加上这群学生的精神面貌，倒退个几十年，说他们是二狗子都有人信。

这群人中似乎只有天亮并不这么认为，他对于这身衣服格外地满意，从头到脚但凡有褶的地方都让他捋出了印子。

刚开始的那顶帽子还算合适，但后来杨晨因为自己的那顶，扣脑袋上就像拿了个茶壶盖子盖在了锅上。所以死缠烂打地跟天亮换了，导致现在天亮戴着的那顶帽子像极了晚清时候人们常戴的那种瓜皮帽。

可能是天亮一开始就给教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在第一天的军训中这个年纪看上去比天亮大不了几岁的教官处处对天亮格外关照。

天亮这人轴，属于顺毛驴的那种，一切的事儿如果好话好说还好解决，但如果要是硬着来的话，这小子不是一个轻易服软的主儿。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互相不服软。用彭杰的话来说，就像两个互相趴着比寿命的王八。

第一天的军训下来，回到宿舍里的天亮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结果一目了然。

彭杰倒还好，但这一天折腾下来，也被收拾得够呛。即使听说今天食堂的饭菜里有了荤腥，但一宿舍的人却连一点儿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杨晨情况比他们好不了多少，更确切地说还不如他们。

军训完了以后，杨晨回到住处，原本想着可以懒一会儿，等姐姐做好了饭就可以祭自己的五脏庙了。但好巧不巧的是因为学校里打算趁着学生军训的时期，维修学生和老师宿舍楼里的供水管道，所以在家做饭的这些老师，这段时间里就不得不提着两个大铁桶，跑到楼下去大铁桥附近的一个集中供水管那里接水提水。

而这个活儿，自然就落到了杨晨的身上。

杨晨提着两个大桶，步履艰难地走到供水管的时候，那里已经站了好几个老师。而作为学生的杨晨此时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拎着两个大铁桶跟个傻子似的远远地戳在角落里。

“杨晨，过来啊！”排队打水的人群中，班主任老刘也在。原本正在和其他老师聊天的老刘，无意间瞥到远远地猫在角落里的杨晨，便笑了笑招手让他过去。

如果这个时候再离开，那以后自己铁定不可能再在班里混下去了，不得已杨晨只能硬着头皮，拎着两个水桶一走一晃地走到老师们中间。

“老……老师们好。”杨晨低着脑袋，眼睛一直顶着水管下面的水桶，心里期盼着那水桶能够快点灌满，然后让这些老师赶紧提着水离开这里。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杨晨这小子跟他姐的风格就是不一样。”班主任老刘的话让杨晨一楞，想不到平日里老脸严肃地跟山上的花岗岩一样的老刘，私下里竟然也这么八卦。

“毕竟在大城市里待过，哪能跟我们一样。”说话的另一个老师，虽然也教杨晨他们的课，但杨晨却始终记不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他的发型相当飘逸，只要有一风，那原本趴在头顶上的几根头发就会迎风飘扬，然后一大片锃光瓦亮的空旷地带就那么显露出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大城市里也有差学生，咱这小山沟里也能出好学生。”旁边一个看上去年纪大约40多岁的女老师说了一句，很明显地他对于杨晨这个学生从哪里来的并不感兴趣。

“这几天军训感觉怎么样？”老刘没有接茬，只是看着有些拘谨的杨晨问道。

“还好，就是累。”杨晨机械式地回应着，心不在焉地往学生宿舍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宿舍里的那帮同学这会儿肯定也跟死狗一样躺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