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却未就此离去,丘处机领着赵活到了无色广场,找了家面铺子坐了,老道士掏出些铜钱点上两碗素面,吃上两口赞道:“好汤,好汤!”
无色广场本就鱼龙混杂,一个老道带着个丑小子倒也寻常,无人关注。
赵活心下揣揣,却不敢胡乱开口,只低头吃面。
丘处机忽然笑道:“赵少侠,世上固然没有神仙,却有圣人可足不出户气听天下。”
赵活一愣,道:“这难道还不算神仙?”丘处机摇头道:“你既然是唐门弟子,当知川人因地多受刑克,易害风湿,每逢阴天下雨便关节发痛。你说能否算是气听?那圣人也不过是听得更多更远罢了。”
赵活怕多说出错,只埋头吃面,面吃完便再喝汤,直到碗中再无一物,他只好愣愣出神。
丘处机吃得很慢,直令赵活心头发痒,紧张万分,丘处机看他坐立难安,又停了筷子,笑道:“赵少侠,此番无礼行径,是想请你同贫道一道,去见那成吉思汗。”
赵活闻言双眼翻白,险些吓的晕厥过去。丘处机忙伸手扶住赵活,捋了捋颌下长须,道:“赵少侠莫要惊慌,贫道虽资质驽钝,却也算是修道多年。护住一人的本领还是有的。”赵活只觉得身上说不出的暖意,颇为舒畅。只见老道又笑道:“少侠可知南阳杏花仙?”
赵活曾听师兄讲过,据说南阳有位神仙,隐居杏花林中,虔诚求教者往往可得锦囊,解万般困苦。当下答道:“据说是位救苦救难的神......神仙。”又念及丘处机先前所说世上并无神仙,不禁有些担忧,生怕驳了丘处机面子。
丘处机倒不在意,笑道:“闭五行气听天下,风雨未来内已先应。倘若她不是思虑太重,实在是......”话未丘处机微微叹息,似乎颇为可惜,又道:“赵少侠莫怕此行无趣,只能天天望着贫道的老脸。那杏花仙此次亦要前去。贫道虽是出家人,却也得赞那位杏花仙容色倾城,赵少侠到时见了定然心情愉悦。”赵活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讪笑。
待得丘处机终于吃完,便携了赵活一路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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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瓢泼,直打得林子噼啪作响。不远有一山洞,里中隐隐坐着两个身影。
此时已是离开崆峒第十六日,丘处机带着赵活穿行山林之间,饿了便捡些个山果吃,让赵活大感受罪。还好老道良心不坏,但见赵活体力不支,便托举而行,倒让赵活不至于病倒。
此刻丘处机眼见赵活饿的无力,自袖中一摸,竟掏出个娇小玲珑的西瓜来。递到他跟前。
赵活这些日子相处,知这老道无甚脾气,当下也不客气,抓了敲开便吃。
丘处机笑道:“吃瓜可不是你这吃法。都道此物为寒瓜,却不知其本是阴阳两全之物。”说罢他伸手自两瓣瓜上一弹,便见瓜心携着瓜籽飞向赵活。
赵活一手一个慌忙接住,丘处机道:“把籽也细细嚼了。”却把两瓣瓜瓤扔了,看得赵活好生心疼。待得身上有劲儿了,他开口道:“丘真人,你们道门功法最是玄妙,不知可有能,能医治先天不足的。我有一小妹,三伏天亦寒的需披上貂裘,玩得开心些了便要发烧,实在可怜。”心下颇为忐忑,须知如此直白讨要功法当为武林大忌,可这几日同老道相处,知他随和,还总讲些道门趣事,心下又记挂叶云裳身子,憋了许久,方才鼓起胆子发问。
丘处机一捋胡须,笑道:“学道无他,在养气而已,心液下降,肾气上腾至于脾元,氤氲不散则丹聚。”赵活一惊,心下记住,却有些不明所以。便见丘处机又道:“此乃我师临死之际,传给我大师兄的口诀。大师兄为人无私,我等才知。”赵活见丘处机直言死字,又知晓了这口诀是重阳祖师临终秘传,不禁心下大骇,惶恐不已。
丘处机见了他模样,笑道:“小子,这下叫你知晓了道门隐秘,若是不随我出世修行,哼哼。”赵活闻言直欲昏死过去,颇想大喊“未曾听见!”却又不敢在天下第一人面前臊皮。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飘飘欲仙。
便见丘处机抚掌笑道:“莫慌。贫道与你开个玩笑罢了。这口诀是真,来头亦真。但却是道门中人无人不知的东西,讲得是水土合德,最是基础不过。”赵活这才缓缓回神。
丘处机又道:“可曾读过道德经?其中有言,叫人要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赵活点头,他在唐门时三师兄教他识字,道德经这等经典也囫囵读过,只是不解其意。
丘处机道:“虚心实腹,便是要叫你把心神放到肚子里,莫要劳神,自然丹结。弱志强骨是要叫你莫生欲望。需知壮火外扬离中虚,强行催鼓气血,伤身劳命的狠呐。为道日损,为道日损。”
不等赵活开口,他又道:“先用此法,待得身体略微好转,便多多散步,动作柔缓,莫使呼吸急促,心神仍放腹内,气息自深,吹拂心火徐徐下送。待到两肾如桨水运转冰寒自消。若是寒重,散步太轻,便凭空坐下如在椅上,小腿探路带身,双手自然合抱腹部。或是倒走,使气在督脉膀胱经上上升,亦可。只是体弱之人倒走恐有风险。平日里你便拿把旧木梳子,早起来时在她身上沿阳经走向梳上几遍,梳至皮红即可。”
赵活心下记住,却仍有些担忧,这些法子太过简单,岂真能治云裳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