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给大家留了封信。就放在二楼茶室的桌子上,任子聪第一个发现。信里面感谢了大家这么多天的陪伴、照顾,表示自己会铭记在心,还让大家照顾好自己,等她回来,一定请一顿大餐。
“你最好说到做到!!” 唐子妍看完信咬牙切齿。
卉姨也担心这种非常时期,宋年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
任子聪去宋年的房间走了一遭,发现她把自己的东西都用纸箱打包好了放在门边上。他拍了张照给陆正昀发了过去。
“姐夫,东西还在,她会回来的。”
“她当然会回来。” 陆正昀没有一丝犹豫。
她当然要回来。
高铁的车厢里,小桌板上放着宋年的水杯。平平稳稳立在那里。四周也都很安静,大家都自觉地戴着口罩,不随意搭讪,也没有吵闹的小孩。宋年靠在椅背上,尽管已经失眠了四五天,身体疲惫不堪,她还是睡不着。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她把今年所有幸运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心里空;就像身边安慰的人越多,她越彷徨。她搞不懂自己,找不到答案,所以她做了一个这种情况惯常会做的动作——逃避。
可耻,但也许有用。当初她就是从秀城逃到了云州,事实证明,换个环境真的会不一样。
她带着程冉回了老家,把她葬在了沐阳的旁边。再旁边就是大姨,还有大姨夫。他们一家人终于整整齐齐了。从始至终,只有她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孤零零的。
接下来去哪儿呢?
宋年没有想好,她打算离开前去看看老宋。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没有护她,但她依旧希望他好好的。
去路上,她收到了陆正昀的来电。
“还在老家?”
“嗯,在回家路上。”
陆正昀:“什么时候回来?”
宋年抱着手机没有回答。
陆正昀:“阿婆今天上楼的时候没踩实,从楼梯上摔下来,被送到医院了。”
宋年心里一咯噔:“没事吧?!”
“腿骨折了,眼睛好像也有些问题,说看不太清楚。”
宋年揪着衣服。对她那么好的阿婆,受伤了。
“你现在在哪儿?”
“医院。”
“我马上订票回去!”
“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来想一出来就来找你的,现在可能没办法这么快过去,你好好的,把想干的事都干完了,阿婆这边有我们照顾,等她好一些了,你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宋年的眼眶湿热:“好。”
到家楼下,宋年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靠在墙上,默默望了好一会儿的天;等情绪平复下来,才慢慢上了楼。
这是她高中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也是她高中以后就没来过的地方。
以前,外墙还光洁如新,现在,已经长满了爬山虎。
宋年上了五楼,敲门。来之前她已经和老宋说过了,所以开门见是她,老宋也没有惊讶。
他语气淡淡:“来啦?”
“嗯。”
宋年进了门。房子的格局还是和以前一样,卧室在那儿,客厅在这儿,厨房在旁边。她清楚知道每个空间的位置,但依旧对一切有着距离感。
她把买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再从包里拿出病理报告递给老宋。
“病理结果是腺癌,没有波及到淋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老宋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宋年早就告诉过他,但再次听见,他还是觉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一旁的宋安琪给他爸倒了热水:“你现在就好好养着,什么抽烟,喝酒什么的,碰都不能碰,知道不?”
“知道知道。”
“也别跟柳叔去那些打麻将、打牌的地方,乌烟瘴气的,你现在的肺可矜贵着。”
“知道!你小小年纪,别这么啰嗦。”
宋安琪朝她爸哼了一声。
宋年端起茶杯,安安静静喝着自己碗里的东西,自动模糊掉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
梁琬从厨房里走出来,客气地问她,“留下来吃饭吗?”
“嗯。”
梁琬惊讶了,不止她,沙发上另外两位也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