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小跑跟上,脚丫甩在石板上发出硬生生的咚咚声。
往前几步,脚踩石板的声音突然变了,在地下发出沉闷的回响。
难道是石材不同?可外表看起来明明一模一样呀!
我来不及细想,一心只想赶紧追上岛罕。
心一急,脚下就乱了。还未习惯光脚跑步,稍微沾上些许沙土,便如同踩上无数滑溜溜的小滚轮。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脸颊亲密接触大地。绝了,短短几天摔了两次狗吃屎。
岛罕听到声响,急忙折回来。我不甘示弱,非要自己站起来,而他非不肯。拉扯之中,我把他也拽倒了……
还真不能说我虚弱无力。
“小姐。”
“嗯?”
“你的手能不能换个地方?”
我定睛一看,飞快抽回手,重心不稳又歪倒过去。
哎?脚怎么离开地球表面了?
没等反应过来,岛罕已经把我打横抱起,朝回家的方向健步走去。
“放我下来!”
“别喊。”
“让我下来就不喊。”
“这样更快。”
“你好大的胆子。”
“不是你叫我哥哥的吗?”岛罕脸上露出一分戏谑,转眼强压回去,目光炯炯:“快到了,听话一点,再磨蹭就被人发现了。”
我八爪鱼一般疯狂扭动,却完全无济于事,反而被两条铁钳似的手臂箍地更紧了。
“岛罕。”
“嗯?”
“回去就让我爹砍死你。”
“谢小姐开恩,让属下死的如此痛快。”
他油盐不进,步子却反而慢了下来。这小子到底是怕被人发现还是想被人发现啊?
“那还有什么不痛快的死法啊?”我突然想起竹鞭寸断木柴的场景,假装不经意问道。
“多了。”
“比如?”
“比如,献祭啦,车裂啦,还有别扭了快托不动你啦。”
“献祭是什么意思?”
已是陈府前面的街,岛罕将我放下来,定定地看着我:“小姐,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也不是全不记得。”我含糊其辞。
“献祭……”岛罕低下头,看不出他的表情:“你问玉岗就知道了。”
院门后的许绍迎我俩进去,一脸茫然:“怎么了这是,回来一个个怪怪的。”
岛罕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许绍立马瘪嘴。我故意落后,确认岛罕走远了,迅速溜回门口。
我把岛罕提供的信息和盘托出。“你说奇不奇怪,明明石板看起来一模一样,踩上去发出的声音却完全不同。”
许绍眼睛都没眨:“下面是空的。”
看我呆若木鸡毫无反应的样子,他又重复一遍:“有的石板下面是空的,有的是实的,所以敲击时会有不同声音。”
“你掀开石板看过?”我瞪大眼睛。
许绍言简意赅:“下面一定有暗室。”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一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事到如今,我们在这个陌生的年代相依为命,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也许是我精神太紧张了吧。
月亮已经滑到大宅背面,只能看到窄窄的一个角落。天快亮了。许绍嘱咐我,一定详细问出所谓的“赐福”是怎么回事,以及还有什么我们不了解的当地习俗,尤其有关巫术。
我明白他的意思。许绍的功夫在俞元城乃至滇国都鲜有敌手,万一兵行险着,他起码可以保我们性命无虞。
但如果突然冒出来一个倒反天罡的邪术……那我们就是自寻死路,纯粹送人头了。
蹑手蹑脚回到房间。玉岗还斜倚在我离开时的位置,看来暂时没人发现。我和衣躺下,浑身酸痛无比,脑袋却异常清醒。
石板巷,商号,竹鞭,巫术轮番在眼前闪现,它们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直到天大亮我才慢慢睡熟。
梦中,我独自踏着夜色,再次来到石板巷。不知为何,视线像眼镜片被手捏过了,无论看向哪里都是朦胧一片。
我努力辨认着,摸到陈记商号门前,门一如往常锁得严严实实。我束手无策,干脆躺到门口的石板砖上。
石砖传出持续的温热,就像热石SPA一般温暖舒适。我翻了个身,砖与砖的缝隙中漏出一缕光线。
我翻身匍匐在地,一只眼睛对准聚焦。
光线之中隐约闪出一张脸,我正打算看清楚,那张脸的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冷不丁对上我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