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时玉,就像是眼前三人瓮中的蠢物,毫无自己选择的权力。
可是她分明是懂事理的,也愿意为父兄们承担维系家族荣光的重担。
偏偏他们不相信,却要以她为筹码。
诸玉见时玉泛着泪光,连忙摇头道:“阿姊实在不忍心骗你,只是这件事很复杂,你目前还不能够明白。”
“我当然明白,你们以我的婚姻大事作交易,却始终把我蒙在鼓里。之前我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刚开始极度反对这门亲事,可没过几日,大家就都像忘记其中利害一般,想方设法哄骗我接受安排,原来是这样……”
青玉瞥了眼在旁的赵聿,紧接道:“时玉,你不要多想,舞阳侯是真心实意想要迎娶你的。”
时玉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痛哭流涕,只是感伤之际,抹去了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我没有多想,也不敢多想,既然是长辈们约定好的婚事,我嫁便是了。”
在时玉看来,接受与妥协,本就不是相同的选择。
接受是先知先觉的人,面对未知命运的认可包容;妥协则是要有志趣才能的人,向已知的命运低头。
时玉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竟被迫成了后者,未等眼前的三人再言语,她便独自转身离去。
诸玉见状道:“兰芷,快跟上去!”
兰芷得令后,立即跟着跑出屋门。
此时再看满院的枯树,才真正懂得为什么今年的冬雪,会来得这样凛冽。
时玉默不作声地朝长廊深处走着,脸颊上却止不住地垂落泪珠,沿途注意到她的女侍小厮,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上前安慰。
不多时,赵聿赶上了步伐,从身后抓住她的手腕,略显急切地请求道:“我能和你单独说说话吗?”
时玉没有回头,而是带有倦意地回绝道:“这里是谢府内院,舞阳侯请自重。”
这是她第二次对他说“请自重”,但两次的情绪却全然不同。
赵聿松开手,但不愿就此放弃,用极缓极柔的语气,又问道:“你连我的心意都不知,便要怪罪我欺骗你,这是什么道理?”
时玉冷笑了声,用微颤的声音反问道:“舞阳侯的心意是什么,难道想说只平平无奇地见过几次面,就对我生出了爱慕之情?”
赵聿虽没有正面望见时玉的面容,但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次是真的错了。
“我自知让你接纳一个完全不熟稔的人很难,但你既然愿意送出那串玛瑙珠子,不就是你说服了自己,想要给我一个机会吗?”
时玉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在原地待得越久,越是觉得身后人的虚假自私,她沉默不知多久,才深深叹气道:“我不知深陷骗局,付出的真心,自然也不作数。”
“方才你的女侍在门外呼唤你,打断我说话了,想听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吗?”
“不想,请您迅速离开。”
“我想说,我会再来拜见岳父大人,往后无论风雨霜雪,我定当全力爱护我妻时玉。”
“你……”
赵聿自认不会说讨好女娘的好听话,只能迅速抬起手臂,露出那串戴在腕间的玛瑙珠子,斩钉截铁道:“无论你信或不信,由此可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