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玉顺着话音回头望，见到他腕间微泛紫光的玛瑙串，心底有了一丝的动容，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您不用担心婚事，既是陛下的旨意，我自然不会违抗，至于其他的话……就不必和我说了。”

赵聿从她的目光中看出犹豫，不假思索地继续说道：“我此番多费口舌，不是担心婚事，而是想要你知道，我彼时无意欺骗，往后更会诚心相待。”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但此刻才说出口，好像已经太晚了。

时玉目睹曹郎君和三姊的不幸姻缘，实在不敢揣测眼前人的话语有几分是哄骗，又有几分是真心。

想到这里，时玉终于忍不住拜别赵聿。

赵聿并没有继续挽留，而是静静望着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长廊尽头的拐角处，才舍得转身离去。

直到天色渐渐昏暗，暮色笼罩着积雪的屋檐，兰芷才抱着几本崭新的书籍，推门走到时玉的面前，笑盈盈道：“姑娘，这些是本月府上新购的书籍，三姑娘不舍得拆封，说是要赠予您看的。”

时玉站在书案前，专注地垂头描着宣纸上的骏马，听到兰芷的话后，也只是敷衍地答道：“放下吧。”

兰芷小心地放下书籍，走到书案前观赏时玉的画作，她识不得几个字，也没有参透画意的本事，但她分明记得，往日时玉喜欢画池中的荷花。

“姑娘饿不饿？奴婢方才路过厨房，看到他们在做荞麦烧饼，还有刚出锅的葫芦头泡馍，可香了呢。”

时玉用竹笔沾染朱砂墨，细细地点缀马缨：“我不饿，你若饿了，便先去吃吧。”

兰芷试探地问道：“姑娘，还在为午后的事生气吗？”

等到吹干纸上的墨痕，时玉放下竹笔，注视着画中的奔马，忍不住叹气道：“我是在气我自己。”

兰芷见时玉愿意说话，立即又问道：“气自己做什么？”

“原以为是我抢了桑榆的好夫婿，没想到竟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表面上说是为了我好，其实是拿我当作他们交易的筹码，根本不把我的悲喜当回事。”

“可是奴婢听见，舞阳侯并非只想着利益。”

“什么？”时玉故作恼怒地瞥了眼，“你这坏丫头，竟敢偷听？”

兰芷挑眉道：“姑娘没听出舞阳侯的意思吗？他说往后会全力爱护您，会与您诚心相待。”

“这样你便信了？”时玉不急不缓地收拾书案，将那幅画随意地塞进一叠厚厚的废纸当中，“曹郎君的事，你忘了吗？”

兰芷伸手递送沾水的净布，口中还不忘说道：“曹郎君，怎么能和舞阳侯相提并论！曹郎君油嘴滑舌，仗着咱们三姑娘的喜欢，这几年谋求了多少利益……但是舞阳侯不同，他不靠外戚势力，提上长枪就能英勇杀敌，虽说不知他为人究竟如何，但总好比嫁给雍宁城中的那些碌碌无为的世家子弟吧？”

时玉觉得兰芷的话不无道理，但还是轻哼了声：“早知如此，我干脆去找虚净主持出家为尼，那样便再也不用成婚了。”

兰芷等着时玉擦拭完双手，做出准备逃窜的动作，然后说道：“姑娘怎么也学起说胡话了，长青寺里都是和尚，女子要出家的话，要到城外的尼姑庵去。”

时玉一听，顿时恼羞成怒：“兰芷，越来越没规矩了！”

兰芷见自己得逞，笑得合不拢嘴，躲在门外问道：“那姑娘还不饿吗？”

时玉走进里屋前，转身答道：“不饿，你告诉阿姊一声，不必再担心我，我只是一时想不通，或许……明日就好了。”

兰芷无奈地点头，然后闭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