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防盗防广告,就是馅饼砸到头上,也不要,谁知道哪里面有没有毒饵?
那三个人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加快了鞋底和地面接触的频率……等他们过了桥,走到了那个人堆一看,才知道那是耍把戏的:一张大锅里,锅下木柴火熊熊,锅内热油沸腾,一个打着赤膊长着络腮胡子中年汉子在大声叫喊,那是在招徕观众:“哎,哎,都来看,都来瞧,这儿好景真热闹……”他在喊了一阵子之后,就打开了一个小瓷壶,从里面倒出来一些油状的物事放在了手心里,在另只胳膊上抹了抹,随后又把一枚大制钱扔到了那张滚开的油锅里,接着便煞有介事地转了转手腕,扬了扬胳膊,在故作大胆地喊了几声壮胆的话后,就把右胳膊猛地一下子伸到了油锅里……在一阵子摸来摸去之后,终于摸出了那枚大制钱,拿在手里扬起来叫道,“看,看,看,这就是真本事……”他的举动立即引起了旁观者们的一阵喝彩。之后,他便卖开了烧伤药,他说他的胳膊上因为抹上了里面含有獾狗油的烧伤药膏,这才没叫热油烫伤的。由于他的表演和吹嘘,在场的人纷纷探囊取钱而购买。那汉子是笑嘻嘻地一一收钱,个个付物,把惬意写在了脸上,将笑容挂在了嘴角……正在这时,从人丛中挤出来两个人,他们来到了那汉子跟前,其中一个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哥,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就跟咱到庄主那里去一趟吧!”
那汉子吃了一惊,忙说道:“二位大爷,兄弟俺是个小本生意人,求求你,我这税就免了吧!”说罢,便朝着那两个人直作揖……
那两个人一看这种状态,不由得笑了,还是那个人笑着说道:“看你想到哪里去了,跟俺走,是福而不是祸呢!”
听了这话,那汉子看了看油锅,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那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就不太情愿地跟着来人走了,临行时,还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着他的那张油锅……
那个说话的人不屑地向他说道:“你放心好了,少一滴油我赔你一篓子,要是大锅不见了,我陪你十张!”
眼望着那三个人走远了,那些看景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此时,周七猴子有了担心,他是怕人走完了,就没法打听那两个人带走卖药人的原因了,于是就向一个面孔厚道的中年男人问道:“请问大哥,你这里的吏胥也就是地保,管的可是真宽,在俺那里,打拳卖膏药敲锣卖大糖的,是从来也无人过问,可在贵地这是怎么回事?”
那中年人听了,先是按周七猴子看了看,然后便说道:“听口音,小哥是外地人吧?”
周七猴子点点头说道:“大哥好眼力,俺几个都是南乡的呢!”
那中年男人说道:“那是你那里的吏胥,我听说比灭门的州官破家的县令还厉害,俺这里的庄主是非同一般。”他边走边和周七猴子说道,“俺这个庄主是个风雅之士,他要整理一些掌故汇集成册,以作当今和后世人习读呢!”
周七猴子“哦”了一声,接着说道:“这可真是个千秋功德!”
那中年男人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这虽不是什么千秋大业,倒也是个庞杂的事情。首先,他也像国朝的蒲松龄那样,在路边设茶饭招待过往行人,请他讲一个掌故,要是送上门来的更好。就这样,他拾芝麻凑斗,居然积累了不少。其中自然有相重的,有不登大雅之堂的。”这个人还告诉周七猴子他们,“后来,因为总是凑不齐预期的数字,便接受了高人指点:凡是来这里的外地人,都得至少讲一个掌故,否则便要加以处罚!”
周七猴子说道:“那不是强人做难吗?”
中年男人回过头笑道:“不碍事的,重奖轻罚,还是奖的多。要是觉得讲得中意靠谱的,就奖赏十斤小米呢!”
周七猴子插言道:“那要是罚呢?”
中年男人道:“那就叫另一个人讲个掌故,罚这个人再复述一遍,你看轻吧?”他停了一下,又说道,“哦,对了,这个油锅里取钱的外乡人,当然也得请他去说个掌故了!”
周七猴子转过脸看着他的那三个同伴道:“看起来,咱也得有所准备了!”
中年男人笑道:“那还用说?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来请呢!”
告别了那个中年男人,四个人便进了街,最后落脚在一个叫作“来顺”的客栈里。洗了脸,喝了水,躺在了铺上,在吃过了饭之后,夏崇义和赵狗屁在猜摸着那个汉子油锅里取钱的秘密,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头绪来。高传仁听了他俩的议论,便说道:“真是你不说我还不太糊涂,你是越说我越糊涂!”向周七猴子问道,“周兄,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周七猴子听了,笑道:“其实,这不是什么深奥的秘密,”他坐了起来,说道,“要是说白了,咱就都豁然开朗了!”而后,他就道出了油锅里取钱的奥秘:先在锅底放两个制钱,制钱上层放了些醋,醋上面才是油。这锅下只要一点火,那躺在锅底的小钱就跳动了起来,那醋那油也就被带得跳了起来,所以那醋那油总是不太热的,当然,插手到这样的油锅里取钱就不能烫伤手烫胳膊了。这也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一种小技巧,但却迷惑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如此他也就能借此卖药了!”
周七猴子的解释除了高夏二人称善外,那赵狗屁也是点了点头。
周七猴子笑道:“看起来,我说的是真的了,连我这一向好抬杠的兄弟都服了!”
这狗屁正要白文,店老板带来了两个人,周七猴子他们认得,这就是带走油锅里取钱的那两个人。
店老板(又称掌柜的)向周七猴子三人笑道:“四位客官,恭喜发财啊!”指了指那两个人中那个胖子道:“这位是李爷。”又指着那个瘦子道,“这位是马爷,二位是来请四位爷去庄主那里讲掌故的呢!”
周七猴子站了起来,朝着李马二人拱了拱手道:“就是二位不来相召,我等也要登门效劳呢!”
不要说,周七猴子他们叫店家锁了房门后,便随着那两个人穿大街,过小巷,曲里拐弯地来到了那个庄主那里。在一番寒暄相互介绍后,始知道庄主姓文,文彦博的“文”,人符其姓,他是一脸的和气,周身的斯文。在落座吃茶之后,周七猴子便问文庄主对哪些掌故感兴趣。文庄主告诉他:“不管是天文地理,还是古今中外,还是风土人情,都要。”末了还添上了一句,“讲多了得大奖,讲特多的得上上大奖!”
赵狗屁听了,很感兴趣地问道:“庄主,这上上大奖是何奖法?”
庄主微微笑道:“这可难呀,自设奖以来,是从无有得中者。”看着赵狗屁道,“山坡好爬,山尖难上,小兄弟,你能一举登峰吗?”
赵狗屁先是看了看周七猴子,又看了看高夏二人,那三个人都朝着他点了点头。见此光景,赵狗屁便陡来精神,又向文庄主问道:“敢问庄主,得讲多少掌故才能中上上大奖啊?”
文庄主看着他几位说道:“像诸位四人每人至少也得讲三个才行。”说着又带着笑说道,“说句不客气的话,诸位所讲的掌故,得在下首肯才行呢!”他指着一旁正在整理文房四宝准备记录的那位老先生说道,“还得这位老秀才点头呢!”
周七猴子笑道:“庄主,恕我说句不妥贴的话,要是我等讲了一大些高雅的掌故,为了节省奖品,可你却说不合时宜,那该如何是好?”
庄主笑道:“先生多虑了,我等都为诚信之人,真如先生所言,我等还能在三光之下立身为人吗?再说,事无巨细,做时总得有个天理良心吧?”他看着赵狗屁道,“小兄弟,诸位所讲的掌故,如能入录上上大奖,诸位上京博取功名,那就由在下出资雇佣脚驴送诸位上北京燕山赶考!”
周七猴子听了,赶忙朝着文庄主拱了拱手道:“在下适才所言纯属笑谈,庄主切莫介意,但愿庄主大方开奖!”
文庄主大度地笑道:“没事的,就是我,我也得如此相说,有好掌故只管放心述说!”
于是周七猴子他们便都危坐于椅子之上,在品了几杯香茶之后,就先由周七猴子发轫,他所讲的掌故依次为:一、太上皇。刘邦平定天下登上皇位后,是兴高采烈万事顺心如意。唯有一事犯了愁肠,不知如何是好。那就是不知如何礼遇父亲刘太公。起因为:一天,刘邦去参拜父亲,谁知刚到了门前,只见老人身穿旧衣手持竹帚毕恭毕敬地迎接他,见此光景,刘邦大吃一惊:这样有碍于去尽孝道,连问父亲为何如此?不料,刘太公却说:“你贵为天子,谁敢不敬?我虽为父,也只是一平头百姓,百姓不敬皇上,乃有杀头之罪!”刘邦劝父亲不要如此,可无论如何,刘太公就是不听,正当刘邦无计可施时,有人向他献言:“秦始皇曾把已故的父亲尊为‘太上皇’,陛下不妨可用来借鉴。”刘邦听了,似有所悟,就接受了这位大臣的谏议。于是,立即举行大典,将其父刘太公扶到了太上皇的宝座上,自此之后,皇帝之父就被尊称为太上皇了。
二、宦官与太监。这两个名称,一般人认为是一回事,其实则不然:第一,最初的宦官不都是净过身的阉人;第二,自古以来,此两种称呼并非同一意思。宦官之称古已有之,那是专职于宫中服侍皇上及其家属之人的总称。东汉以前,充当宦官的,并非都是阉人,宦官悉用阉人是在东汉之后。“太监”一词最早出现于辽代,是对辽代一种官员的称呼,设有太监府、少监府,那祕书监皆设有太监。元代因袭辽制,也设有太监。元代的太监是诸监中的二级官吏,并非尽是刑余之人。及至明代,太监与宦官发生了较为固定的联系,充当太监者须为宦官,然宦官却不尽是太监,太监是宦官的上司,是具有一定品级俸禄的高级官吏。太监成为宦官的专称乃自国朝开始,将侍奉皇上及皇族的宦官都称为太监,自此,宦官便与太监混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