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猴子：“山羊上山。”

陈先生：“水牛下水。”

周七猴子：“山羊上山两头山。”

赵为一：“水牛下水前后水。”

周七猴子：“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高传仁：“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

周七猴子：“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咩——”

赵狗屁：“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哞——”

周七猴子笑道：“好样的！听着，三塔寺前三座塔。”

夏崇义：“五台山后五层台。”

周七猴子：“老姥爷老夫老妻摘老椰。”

陈先生：“大大妈大摇大摆骑大马。”

周七猴子：“北雁南飞。”

赵望高接了一句：“前车后辙。”他看了看陈先生，说道，“这是先生那天教的。”

周七猴子：“北雁南飞，双翅东西分上下。”

赵望高摸了摸头，说道：“这个俺不会。”

赵狗屁道：“侄子莫怕，有老叔在此！”他随口说道，“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

周七猴子：“和尚洗澡。”

高传仁：“美女卧帐。”

周七猴子：“和尚洗澡，水漂葫芦。”

高传仁：“美女卧帐，烟罩芍药。”补充道，“此上下联为和尚佛印与苏小妹相唱和之句。”

周七猴子：“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

陈先生：“龙飞九五，重开国朝之天。”

周七猴子：“陈先生果然博学多才，此乃元末红巾军所打之旗上所言。”接着又出联道，“无贪心无私心，心存清白自快乐。”他怕字多不易记，就又重复了一遍。

席间一时沉静，无有对应者。照事先规定：如一时无人应答，那就得罚在场之人每人一杯酒。时间停顿长短以发令者倒数二十数字为准。可就在时间快到时，陈先生出来“救驾”了，他悠悠地说道：“不寻事不怕事，事留余地定逍遥。”他也重复了一遍。

周七猴子听了是拊掌叫好：“妙哉，妙哉！陈先生不愧为一方之名耆宿儒！”他环顾众人道，“诸位皆为对联高手，上上下下所对之联都是恰到好处！”他举起酒杯道，“在下技只此耳，我自裁！”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是连夹了两箸菜。

随后，众人又公举陈先生出令，有酒神壮胆，陈先生不再辞让，便慨然应允了。他说：“在下的酒令不是对联，而为拆字格：即说某字四面不透风，有个字在当中，将该字顶上去，何字展姿容。”为了叫听者明白，他还举了个例子：“回字不透风，口字在当中，口字顶上去，吕字展姿容。”

在座人听了，先是默默不语，后来还是周七猴子打破了沉寂，他说道：“困字不透风，木字在当中，木字顶上去，杏字展姿容。”

由于周七猴子的领先破题，而使酒桌上的人有了启发。赵为一捋着短须道：“田字不透风，十字在当中，十字顶出去，古字展姿容。”

前面有两个人开了道，后面的也就有路可循了，可发言的人还是不踊跃。在想了一阵子之后，赵狗屁开了言：“囹字不透风，令字在当中，令字顶上去，含字展姿容。”

赵狗屁的话语才落地，周七猴子就挑他的“皮钱（邳方言，意假，瑕疵。古代造假币者多以牛皮做小制钱状物，穿于钱串，以假充真，偶而被人挑出）”了，他说道：“含字是今字头，而你所推的令字是多一点啊！”

赵狗屁白了周七猴子一眼道：“你就知道鸟好烧着吃，可一烧熟了，就不知道从哪头剥了！”

周七猴子笑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可你总得有个遮小（邳方言，意借口，理由）吧！”

赵狗屁一本正经地说道：“书法无错字，那笔画可增可减，比如那道德的德字，有人少写心上的那一横，你能说他错了吗？”

周七猴子笑道：“反有反理，正有正理，没有理，你还能诌个理。好，就让你勉勉强强地过去！”

这道酒令，除了赵望高是小孩没接令外，就只剩下高传仁和夏崇义两人了。周七猴子为了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就端起酒杯，向众人道：“喝酒，喝酒，来就是喝酒的，不喝酒行吗？”他看着高夏二人道，“酒烧才子心，说不定，二位是不鸣则已，会二鸣惊人呢！”

人们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就痛痛快快地每人喝了一杯，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高传仁要破茧化蝶了，他说道：“日字不透风，一字在当中，一字顶上去，我一口一大盅！”还没等旁人说话，他又说道，“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字了，我认罚！”说罢，一扬脖子，他喝了一大杯。

夏崇义苦笑着说道：“黔驴无技，我也认罚！”他端起酒杯灌了一杯酒，抹了抹嘴，说道：“看起来，这酒令虽为雕虫末技，可有时也能把人弄得很是狼狈，只有平时多留心多积累，到用时才能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周七猴子安慰道：“夏兄所言实为有理！不过，我想了想，能合乎这个酒令格式的，也就只有那几个字了，着实是难为二位了！”

陈先生也笑着说道：“逢场作戏，请勿介意，此不能彰显才学。”

接着，东道主赵为一又以各种理由向大家劝了几杯酒。这场酒，人们喝得舒心，谈得投机，是俱各欢喜，一直喝到夜幕降临，才各自回到下处安歇。

第二天早饭后，周七猴子四人又要登程，在村外，赵为一在送行时，照惯例也向他们索要临别赠言。在一番谦让性的推诿之后，赵狗屁自告奋勇打头炮，他向赵为一说道：“养好儿比置好地强。”他望了望周七猴子，说道，“表哥，这是我跟你学的呢！”

周七猴子笑道：“还算是不孬，你这个老虎还没忘了我这个猫先生！”他又向高夏二人道，“二位也给赵先生留句金石良言，以作念想吧！”

高传仁笑道：“周兄，还是你说吧，你二位所言即为我等心声！”

陈先生也含笑催道：“良言千句嫌少，恶语半句为多，”他看着周七猴子说道，“周相公，你就慨然相赠吧！”

周七猴子拱手笑道：“那就莫怪在下信口雌黄了，”随之说道，“与小人交，不做小人；和君子共，应为君子。”

听了周七猴子的话，陈先生赵为一都点头称善。陈先生还说：“周相公的话是处事待人的至理箴言，我等定以之为法则当座右铭！”

轮到主人回敬了，赵为一便请陈先生为之捉刀。陈先生在稍作谦辞之后便说道：“宁可清贫自乐，不可奢富多忧。”

听了陈先生的话，周七猴子四人都拱揖相谢，称多蒙前辈教诲，不管何时何地都恪遵不渝！

陈先生听了连忙致礼道：“诸位乃后起之秀，将为国家之栋梁，社稷之重臣，切不可依老夫之言为是！”

正当他们要揖别时，前边一块地上鞭炮齐鸣，鼓乐喧天……赵狗屁惊奇道：“怎么，这是做什么啊？”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