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见方平尚年轻,正是干活的好时候,现在放走有些可惜。
而且赎身这种事情终归传出去对朱家名声有损,她身为主母,当然要竭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方平坚持:“大奶奶,我自河北道逃难而来,朱家不弃,留我在码头做工,可爹娘尸骨未寒,我当遵循孝道,守孝三年。”
李巧神色稍微有所缓和。
既然不是码头的问题,至少朱家脸面上就能过得去。
虞国最重孝道,方平这个理由确实无可挑剔。
可要是就这般放方平走,且不说损失了个壮劳力,以后要是其他长工也如此说都来赎身,岂不是乱了套。
李巧心中思忖该如何说服方平。
虞国卖身分为两类,一是红契,就如朱府那些家仆,一旦为奴,世世代代都要为奴,而且不能赎身,可方平偏偏是白契,白契相当于雇佣关系,双方协商之后交了赎金就能赎身。
要是谈崩了,有时就会闹到官府去。
虽然最后往往是长工吃亏,但主家的面子肯定也丢尽了。
大门大户最重脸面,李巧绝不可能让那种事情发生,所以这才为难。
她忽然望向一旁的方梅:“方妹妹,听说这方平是你的远房表弟,不如你劝劝吧。”
显然,李巧在来之前并非毫无准备,此等心思不亏是能稳坐朱家主母位置几十年的女人。
方梅望向方平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再一次见到方平,对方竟然已经攒够银钱赎身,这属实有些出乎意料,于是才来瞧上一瞧。
“表弟,你我都是逃难而来,无亲无故,不如留在朱家做个护院。”
方梅借机顺水推舟,她早就有在朱家培养亲信的念头,这样的情况下,李巧八成会答应。
李巧瞥了眼方梅。
她主持朱家几十年,勾心斗角的事见过太过,一眼就猜出方梅的心思,直接撇开方梅:
“此事我们两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还是等老爷回来定夺吧。”
方梅见被李巧猜出心思,脸色有些难看。
方平听了心头一紧。
护院终究还是贱籍,奴才而已。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嘴唇细薄显得有些寡恩刻薄的男子走进房间。
男子刚一进屋,望着跪在方平竟哈哈一笑,客气的将跪在地上的方平扶起:“你就是方平吧,我可是听杨师说过你。”
见老爷如此客气,二女都以为是老爷转了性,家里的仆人谁不知道老爷是个不苟言笑,治家严苛的人。
可一听杨师,李巧和方梅二女都露出吃惊神色。
尤其是方梅。
她之前留下字条让方平去找杨师学武,可她万万没想到方平竟然能借此与杨师攀上关系。
朱家老爷朱其笑容和煦:“你既是白契,赎身也是常事,既然有杨师出言,那就讨个彩头,八两如何?”
方平一喜:“多谢老爷。”
有朱家老爷亲自出面,之后的事情就顺畅很多,他拿出从赵癞头身上摸出来的银子,李巧找出之前卖身契。
钱活两讫,从此便是自由身。
望着离去的方平。
方梅凑到朱家老爷身旁:“老爷,既然我这表弟与杨师关系不错,何不以卖身契将他留下,如此......”
可她话还没说完,朱家老爷冷笑一声,呵斥道:“妇人之见,收起你那些小聪明,你可知被武师近身是什么后果?”
方梅这才回想起刚才的画面。
方平似乎比其他家仆跪的要很多。
下一秒,李巧和方梅齐齐冒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