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身之上应声浮现“宝莲灯”三字,灯芯火光自然涌起,映照之下当空幻作一道人影,唇齿微动,诵传一篇登仙妙法。
不过至于这法是什么,阎贞就不知道了。
毕竟似这般话本之中偶得仙宝,得其认主亦或为其命名之后,与当中潜藏大能结识,得来诸般妙缘之事,他想来是无福遇见,只能脑中空想了。
宝莲灯无甚变化,里头大抵是没住着什么高人前辈......
阎贞轻笑一声,敛去近日难得的闲心将其收回灵台之中。
他坐在床边,转眼看向渐已沉落晦暗的半月,心头一幅幅画面接连闪过,皆是新近发生的事情。
这段时日事多缠身,还真是有点累了,难得真正得一会儿空,隐约竟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只是,却怎么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
疏懒最磨人心,阎贞不欲多尝,何况他自幼被师父赶着早晚练功,早已养成不喜清闲的性子,加上近来变故,起的更比以往要早,越发不想闲下来,不去做些什么,总觉得身上不太自在。
他便静气凝神,打坐吐纳,一面调息,一面在心中盘算杂事。
那老怪之危虽已消解,但仍留有一些疑点不曾明白。
譬如那老怪该是外来人在此过路,缘何便盯上了王灵孝此人?
再者此前与其交手之际,虽是匆忙,仍能觉出他一身气血充沛,想来是有外功傍身,加上他能御使那口飞刃,自该修有法力。
莫看当时杀的容易,其实是因趁他不备占了先机所致,若是真刀真枪斗上一场,未必能赢的轻松,或者处境倒转,换自己挨上一掌破开丹田,必然也是有死无生。
毕竟厮杀场中比的并不单是所谓境界,否则许多好手何必还去费那功夫苦练什么绝技?
但以他如此本事,却怎么只派狐鬼暗中作怪,而不亲自出手,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掳走岂不方便?
王家纵有武人,那老怪正面相抗不是对手,但有那飞刃傍身,饶是法力不济用不出几回,在旁却还有狐鬼相助,缘何这般畏首畏尾。
可惜当时事急,生死搏杀容不得半分留手,那双母女又......不然也许可以解答些疑惑。
思虑一时,毫无头绪。
阎贞自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既然一时想不明白便不再过多纠结,索性这道槛已是迈了过去,之后的事要撞不上想它亦是无用,而若与自己有关,之后自然能一窥究竟。
眼下还是尽快疗伤为上。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到那部岁赋经,虽自觉此法不敢主修,但立意却还算精妙,尤其是那般修身为炉烧炼万物的法门,倒是正对他如今境况。
若能将其练成,辅以宝莲灯上御风之术吸纳元炁,乃至会不会师父所留法符中的法力也能直接炼化?要真是这样,不仅恢复伤势指日可待,便连之后修行也将得来莫大助益......
不过修行自当慎重,一部功法也不是单看一眼就能练成的,尤其那“修身为炉”,看来倒像是一种结“势”的手段。
所谓真人得道,物我相通;至人凝意,心演春山;贤人动念,形韵随身。
个中源流便是常人口中所谓的“道”、“意”与“势”,旁的不消多言,只这形韵之势,原乃是系于自然万物之间的一缕神意,即是念不留形,意未成像,在水才知寒,在山仅见雾,是为全豹之一斑者也。
此间说来轻巧,听的简单,实则莫说得那真人之道,便是一再退求,能自那一念之中得来一缕神韵化而成“势”,便已胜过世间无数凡夫,想要修成也绝非易事。
且人虽共有八万四千念,但心之所向毕竟轻重有分薄厚有别,亦要看此势与己身是否契合。
却还要从长计议。
......
邻里院中的公鸡开始打鸣,似有若无的三声叫唤传入耳中,天光渐亮,又是一日新晨。
院中适时传来一阵“砰砰”声响,透过窗子隐约窥见一个壮硕身影在外面来回腾挪。
阎贞收拢思绪,起身开门看去,见是齐铁甲已经起来练功,手中一条乌棒左右抽打,正舞的虎虎生风。
他便也没有打扰,驻足房中静静观看。
齐铁甲打的是百家拳,身上功夫并非单从一门得来,此时棍棒耍的利索,手脚腰身之间难免显得有些不太协调,并不能做到统一章法圆浑一体。
看他棍落之处,气劲虽足能打出约莫半丈远近,扫落枝上叶片震得粉碎。以他铸肉之境的气血,一身千五百斤的力道,明显还能做得更好,不至于这般松散,直来直去失了灵变。
不过武路挥戈意在斗战,武道修身旨在长生,所求有别,着重之处自然也是不同。
譬如他所修外功,虽一并归入后天武道论那壮身五境,但修行之时实际并不像大多武学一般有诸多套路,也并不单单只靠外练,而还有内修的吐纳之法用于配合搬运气血养炼血肉。
如今江湖武路多言,壮身之境仅做门槛,寻常会弄些拳脚,下心思耍上个三五年养得气血旺盛,练出五七百斤力气就算成了。
但他修此境却是整整花了九年之久,养成足足千二百斤气力才自师父口中得了一句“凑活能看”的评价。
究其根本,武夫行走在外,论的是生杀搏的是功名利禄,而修士坐定在山,讲的是身命求的是长生羽化。两者同行不同路,道旁所见光景自也不尽相同。
不过这并非是说玄门修行之法要比江湖武道来的上乘,例如他修壮身为得本就是催生气血,以好方便后续行气,便以此来打磨皮肤熔铸血肉,乃至易筋锻骨直至最后洗髓,练得无垢之身便可自然感应天地元炁,届时若有那份本事更进一步,便可凝练三花,真正迈入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