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衣跟着眼前的弟子，拾级而上。

冻云山的冷并不像是凡间那般，刮风下雪，而是有人冲你的骨子里吹着冷气。

这大殿前的台阶，相比于冻云山的其余地方，更是冷得出奇。

青石台阶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霜，台阶两边还堆积着已然冻硬的白雪。

一阵旁边山谷中吹来的风拂过，司衣看到面前的小弟子冻得打了个寒战，随后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面前的弟子身着靛青色的外袍，内里是一件淡黄色的里衣，腰间系着明白色的绶带，其上挂有一块玉玦，脚底踏着一双步云履，端的是尊贵非凡。

司衣认得他，这是冻云山大长老的小弟子，名韦濯言，年方十四，虽然修为不如何，却有着同他相似的地位，若是出了大长老的课堂，也可在冻云山各司担上个职务。

司衣抬头看向了大殿，大殿闭着门，门前罩在屋檐的阴影下，黑洞洞的，似要食人。

不曾想竟是大长老当值，司衣心中有些懊悔，早知如此，该换个时日来的。

冻云山的大长老算是最不好相与的，并非是其人脾性不好，而是大长老是冻云山可出手的最高战力，神智也是可主事的长老中最为混乱的。

“我师于这大殿当值数日，今日算是最为清醒的。”

眼前的小弟子忽然开口，幽幽的说道。

司衣听到后，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笑着说道，“那我还真是赶了个好时候！只是不知大长老还能清醒多久？”

但是面前的小弟子却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向上走着。

没有得到答复，司衣便也闭上了嘴，一步一步的跟着韦濯言爬着楼梯。

他心中却在思索，此前他也见过几次韦濯言，当时这小弟子都是眉目带笑，说起话来也是极为耐听，怎地今日忽然变了性子？

司衣观瞧着这小弟子，却也未能发现什么。

一千二百阶石梯说长并不长，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大殿门前。

小弟子先一步踏上殿前，侧身向司衣行礼，道，“师尊正于大殿中等候，师弟就不进去了。”

说着，他伸出手臂，让开了道路，“师兄，请。”

司衣看着前面的大殿正门，拢了拢袖子，伸手推向了大门。

似是年久失修一般，大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尖叫声，伴随着声音，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门后黑洞洞的，似是没有点灯，司衣推开门之后，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黑暗刚一吞没司衣的身影，大门便咣的一声，重新闭上了。

韦濯言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丝毫动作，像是变作了雕塑一般。

走进大殿后，首先传来的便是一阵进食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触目所及皆是黑暗，让司衣有些晃神。

不过他还是收起心神，向着正前方略一作揖，道，“散鳞拜见大长老，此次求见，是有大事禀报。”

黑暗中的进食声停了一下，不过一瞬，又再度开始。

同时，黑暗中还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正在向着司衣这边过来。

只见得黑暗中探出一只手来，其上长着一张嘴，慢慢的凑到了司衣的耳边。

又伸出来一只手，其上有着一只耳朵，停在了司衣的嘴边。

司衣耳边的那张嘴缓缓地张开，里面似乎有些鲜血。

“讲...”

手中嘴发出声音，很是微弱，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

“禀告大长老，弟子先前于大晋边境的松城轮值，近些时日，忽然与大齐西北部的万寿教有了纠葛。

交战过程中，那万寿教的眼见不敌，竟用出了奇异术法，将自身化作了啮骸逃走。

弟子斗胆推测，这万寿教或许与上古仙人中的寿仙有所瓜葛！”

司衣嘴边的手中耳随着司衣的话语摆动，听到啮骸的时候，那手掌便离得司衣更近了一分，听到寿仙的时候，那手掌便又近了一分。

司衣稍稍后退，同嘴边的手掌拉开了些许距离，继续说道，“得到些许消息，万寿教似乎正在进行血祭，只不过目前还在大祭的准备阶段。

弟子怀疑，万寿教似乎是想要逆天而行，复活寿仙！”

听到这里，司衣身边的两只手忽然激动了起来，不断地蠕动着，司衣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经被这两只手之后的手臂捆绑结实，动弹不得。

两只手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司衣缓缓地缩了回去。

随着手臂的移动，司衣距离手臂的主人也越来越近，一副令人作呕的画面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似乎坐着一个人影，人影的背后宛若开花一般渗出了无数的手臂，每条手臂的末端都有着一个完整的手掌。

人影的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却在每只手掌上都长着一个单独的五官，或是嘴巴，或是鼻子，或是眼睛，或是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