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应。

“周所周知，距今四百年前，城市萨瓦伦——坎斯迪内特明珠——黎明时分犹在漫天晨曦下展露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繁荣盛景，薄暮之际却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尽皆化作废墟。高塔倾倒、宫殿颓圮、弥漫黑烟遮天蔽日。城中之人无一幸免，残破尸骸亦不得掩埋。梅列多克声称，乃是萨瓦伦其间居民从不遏制的熏心贪欲招致了诸神的惩罚与怒火，这一说法为当时世人深信不疑。坎斯迪内特人曾引以为傲之名从此成为让他们闻声色变、讳莫如深的禁忌名讳，在时间彻底消磨记忆、茵茵青草将焦黑残垣湮没之前，他国居民都对坎斯迪内特人避之若浼。直至数百年后，莫桑戴尔女先知贞德揭露真相并公布于众，人们才幡然醒悟，所谓神罚与实际真相可谓风牛马不相及，罪魁祸首是阿森德纳的极度自负：坚信自身施法技艺登峰造极，而材料与媒介是施法环节中最不足挂齿的一环。他因傲慢和愚蠢作祟，在绘制法阵时决意取用粗盐代替黑曜石粉末。”

沉默持续。

“我一度据此安慰自己，”女人语调颤抖，“把灾祸归咎于那些驾驭魔法之人，归咎于这个世界中已存但未知之物。如果这套说辞合理却又荒诞，如果我们在山脉彼侧的遭遇介于真实与虚幻融合交织的接壤地带，那么我们接下来亲身经历并见亲眼见证的，则是完全凌驾现实之上的天方夜谭，之虚妄离奇令我们此前刻意编织的所有拙劣谎言不攻自破。我们挥舞长剑，夺取数十位疯狂施法者的性命，可他们或许只是同样深陷恐惧、不能脱困、无力自保的可怜人，即便简易伎俩也已忘记如何施展。我们夺回康涅尔公主，又任由死亡将她自怀中抢夺而去。我们看见重山叠嶂何以泯灭，雄城古堡何以湮没，鲜活生者又何以倏然堕进漆黑深渊——那是凡物思维根本无法领会的恐怖力量，是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纵使诸神也无法角力的恐怖力量。我们无能为力且张皇失措，我们惊恐目睹艾恩杜卡德、数万条性命乃至整个泰塔瑞恩泯于瞬息的恐怖结局。”

整个营地静寂无声。

“您不会相信的。”她最后说。

“我们相信，费梅塔。”可帕伦纳因轻声否决，“我们不怀疑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