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抬手招了经世卿到身前来,瞧着她精致的脸蛋,手里不住地拍抚道,“谁说不合我意了?这姑娘长得是万里挑一,难得还如此贴心,说到底,还是我那孙儿有福气。”边说边顺下腕上的翡翠玉镯,套上经世卿的皓腕上。
经世卿忙一抽手,老太太拉住她的手不放,还将人扯到身边坐着,张氏笑着冲她点头,她便谢过老太太了。
这般疼宠,叫迟约看得红了眼去,“老太太偏心,只看得见经姐姐的好,看不见我的好。”
三夫人唆一眼她,嗔怪道,“经家小姐给老太太作了屏风贺寿,你瞧瞧你,送了什么给老太太?”
迟约跑到老太太身边,抱住了她的胳膊摇晃,娇声道,“老太太,我给您绣了个白纱地锦绣灯纹荷包,您瞧瞧我的手,数数看多少个针眼,绣娘都看不下去了,催着我紧赶慢赶,花了半年时间总算给您绣好了。”
一屋子人乐得不行,老太太点着迟约的额头,数落道:“就你个惫懒人儿,精怪得很。”
三夫人和张氏对了一眼,笑道:“来来,小姐们都给老太太送了些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大伙瞧瞧。”
王姝上前行礼道,“姝儿结珠串了串佛珠,给老太太贺寿来了,祝老太太福禄双全,身体康泰。”
侯爷家的表小姐祝寿道:“贺老太太七十大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各家小姐依次上前给老太太贺寿,一派其乐融融里,秦氏担忧地去看柳时予,她站在姑娘们的后头,眼神压在地面上,也不知在瞧些什么。秦氏大意了,事先也没问过她送什么给老太太,送轻了落个由头在别人嘴里,没准说出多少难听的话来。
柳时予的心思全在轩厅中的地毯上,丝绢的经纬线上,羊毛织出的中心葵、棕榈叶是独属于异域的吉祥物,主图案是长矛战马、猎狗逐鹿,这是波斯王族的狩猎图景,非王公贵族不得拥有。
纵观朝堂,除了波斯殿下,谁也送不出这份大礼。看来迟沭与波斯王族私交甚密。
她细细想来,心思乱了。
姑娘们依次上前贺寿,该到柳时予时,她施施然行了一礼,敛声道:“迟老关门弟子柳时予,给老太太贺寿,祝老太太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万寿无疆。”
看秦氏一脸的忧色,就知她这说辞不妥了。当今王朝,女子无才贤惠,她这关门弟子提得不合时宜,何况,她还提了已故的迟老,那可是王氏和老太太的心病呐。
不同于王氏冷板的脸色,老太太倒显出了几分谦和来,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笑说道:“看看你手里的香囊,里面可装了不少,鼓囊囊的,可是什么好东西?”
随侍的李婆子赶紧把香囊呈上来,递给了老太太。那是个浅黄的锦缎香囊,囊面绣了个双龙戏珠,湖绿色的抽绳编成中国结的繁复式样,收紧的囊口扯出了几道褶子。老太太拉开了抽绳,拿出了里面的片状物什和黑色的圆物,问道:“这是——”
柳时予恭声道:“回老太太,这是当归,还有莲子。”
屋里的夫人和小姐们差点笑出声来,一再忍着,就怕当场失态。
老太太拢着经世卿的手臂松了下去。
经世卿转头去瞧老太太,那双眼忽然间老去了十岁,眼皮蓬松,目光老朽,拿着香囊的手,在巍巍颤悠。她担忧出声:“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