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重门前，登科的进士即将上马巡游御临街。

楚君生笑得满面春风，双手一抱拳，拱手道：“小弟承蒙经兄仗义执言，大殿上侥幸拣了个功名，他日上了庆元寺，定为经兄烧上三柱高香不可。”

经正修笑他：“看你得意的劲儿，这下不抖了？”

楚君生：“有你罩着，我还抖什么。问你个事儿，待会儿巡街路过昀王府，我们是不是该上门谢过王爷？”

“此事不急，择日再说。”

楚君生不答应了，“你拔了头名不去报喜，叫他人传消息给王爷听，这像什么话。我问你，路过昀王府不进门，你急着上哪儿去？”

经正修抬眼瞧他：“你倒是说说看，我能上哪儿。”目光向远，瞧见了散朝走向宫门的经明瑞，待人近到身前，他双手一抱行礼道：“经大人。”

楚君生退后了两步，抱手行礼。

经明瑞负手而立，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头上，压了声音道：“从今往后，你我同朝为官，襟袂相连，凡事留个心眼，别被人参了都还蒙在鼓里。”

经正修欠身而起，“小人愚钝，不知经大人何出此言？”

经明瑞冷眼看他，以长辈的身份训道：“百善孝为先，你是个读书人，这句话也不懂吗？我问你，回颐城这么久了，有没有回过经府看过老太太？”

往来行走的都是朝廷的官员，寻声看过来，经正修一时颜面尽失。

“老太太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有没有替她想过，嫡孙儿不在身边，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经明瑞冷言冷语道，“当年柳时予把姓改了，老太太气得差点没了命，你又不在她跟前尽孝，既然要混这个官场，首要的便是对得起这个姓氏。”

他一语痛骂两人，连柳时予都不放过。

经正修直言：“敢问经大人，小人无功无名，有何颜面去见老太太？”

“怎么，老太太还贪你这点功名？”

“无功无名，怎么对得起祖上的先辈，何以对得起这个姓氏，凭什么以经家子孙的身份去见老太太？”经正修沉声道：“大人私以为小人不孝，可上本参奏皇上，小人无话可说。”

经明瑞沉了脸色，话到了这个份上，倒显出他是小人了，“你且好自为之。”拂一拂衣袖，大步走出了宫门。

楚君生不平地说道：“他这是在给你下绊子，简直无缝不插针。”

“那又如何。”

经正修见城门前众人在选马，他走过去观望了一二，没见上合意的，退到边上，等着去拣最后挑剩的那匹马。

楚君生和他打招呼，手里拉着缰绳，牵过一匹红棕色骏马走上前来，这马膘得很，鬃毛顺长，前蹄在空中狂踢了几下，仰天长啸。楚君生不无得意地道：“经兄，瞧瞧我的汗血宝马。”

经正修扯过他的缰绳，一个纵跃，翻身上马，楚君生手里整着团花，回头马儿被抢了，他急道：“这可是我从西北运过来的宝马，就等着高中后巡街派上用场，你下来，自个儿挑马去。”

经正修用腿踢了踢马肚子，扬了笑声道，“楚兄，谢过了。”长手一捞，将团花抢到了手里，一勒缰绳，马儿“嘚嘚嘚”地向外跑去。

“经兄，你上哪儿去？”楚君生冲他喊话，吃了一嘴的灰，他不忘大声提道：“记得上昀王府等我。”

一早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迟迟未回。

柳时予坐在梨花椅上，耐了性子等下去。丹青等不及地跑到街口张望，先生也早早地散了学，守在街市上等着放榜。

远远地，丹青的声音最先传进来，柳时予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而起，辨不清说了些什么，他快步走了出去，出到巷子口，板石路上青苔深映了足底，他一路撩袍而过，过道长风吹落了树树梨花，纷繁落尽。

丹青远远地见了柳时予，一路笑着跑过来：“小姐，小姐，小爷高中了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