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予派人去经府递了拜帖,很快便收到了回函。
回经府那天,她特意梳了一个高椎髻,别上八宝掐金丝步摇,还挑拣了一件绣着兰花纹的枚红色襦裙穿上,臂上裹一袭软纱,点上红妆,张扬得全然不似往日的模样,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柳时予和经正修一同坐了马车驶向经府。
经正修偏头看向车窗外,还是忍不住回头一眼,看回她身上,心生忐忑,等柳时予从书里抬头看上来,他一时惊动了目光,茫然无措间,他出声掩饰道:“要知道你穿成这样,我也换一身簇新的衣裳好了。”
他没见过她这般模样,穿上红妆来,眉眼如丝顺滑,嘴角一扯,笑与不笑间柔情缱绻。
柳时予瞧见他一身青白色的长衫,玉冠束发,眉宇间是道不尽的风流倜傥,笑他,“得了,你又不和那些小姐们比穿戴,这点美色能省则省。”
经正修意味不明地笑了,“看的什么书,还是那本西域野史录?”
“夜谈录,颐城野史中的四大奇书之一,收录的都是一些奇闻异志。”柳时予目光沉到字里行间,无心多谈。
经正修:“先生给你的奇书,当真如此好看?”
柳时予惊得抬头,默默地把书卷进了广袖里,
经正修又说道:“我连夜找了学堂先生,他什么都招了。”他面上带笑道:“我说他白日里教人四书五经,夜深了就找些野书来消遣,难怪一把年纪了还找不到婆娘。”
柳时予点头附和道:“回头我也说他去,这成何体统。”
经正修笑望于她,不再多言。他行事作风偏于正派,容不了别人做些出格的事来,但若是柳时予,一切都另当别论。
马车驶停御临街的经府宅邸,早有管家及掌事婆子等在正门外,见了马车,一团人簇拥了过来,搀扶了柳时予下车,引了两人往侧门里去。
一行人绕过影壁,脚步不停歇地穿过回廊,折转了几处亭台楼榭,处处都有仆人候在原地向他们行礼,俨然家风紧严,大家风范。
拾阶而上,二进院门,迎面便是经府的正厅宅子。
金丝楠木柱子撑起了高大的房宇,正厅里阔大敞亮,上座一左一右坐了经明瑞和经老太太,正室尤夫人和妾室张氏分坐两旁,尤夫人的三个儿子,张氏的女儿经世卿位列席上,另有几个宗室的姑母叔伯在场,这一家子人全齐了。
管家领了人进门,恭声道,“启禀老爷和老太太,迟少爷到了。”
掌声的婆子也上前禀道:“回老爷和老太太的话,柳姑娘带到了。”
经明瑞合拢了茶盖,放至桌上,泠然地开口道:“老太太可把你们盼到了。”
“孙儿经正修,给老太太请安。”经正修跪拜在地上。
“来来,上前给我好好地瞧瞧。”老太太颤巍巍地伸出手,贴身的婆子忙把她搀住了,稳住她的身体,经正修近到身前,老太太双手牢牢握住他的手,不住地抚拍,老泪纵横,早已是泣不成声。
尤氏看老太太伤得不行,赶紧上前来温声宽慰道,“老太太莫不要哭伤了身子,孩子这不回来了,按说您老该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