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像是过家家般草率地宣布过后，才好像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方老师，我叫李向阳，朝向的向，阳光的阳。”
“好，你记一下，程昕亮缺勤一次，平时分扣十分。”
方老师一脸平静地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最恐怖的话。
尽管我们才刚刚开学，但也知道平时分意味着什么。
大学课程与高中不同，计算课程总分时不光要考虑期中、期末的卷面成绩，还要综合平时表现给出平时分，不同的课程平时分占比不同，但少则百分之二十，多则百分之五十。
因此，平时分不仅不可忽视，甚至有时候要比考试成绩更为重要。
而按照刚才方老师所说，这位程昕亮同学的高数显然已经距离挂科迈近了一步……
“我这门课平时成绩和期末成绩同样占比百分之四十，另外还有百分之二十是期中成绩。”
“刚才的话，同学们不要理解错了，我说的不是从一百分平时分里扣十分，而是从总分的平时分部分扣去十分。”
完了，这个叫程昕亮的兄弟是彻底凉了，这十分一没，就意味着期中和期末至少都要在卷面上及格，才有可能通过高数这门课。
才刚刚开学第一堂课，就逢此噩耗，不知他知道后心中作何感想啊……
“关于无故缺勤、旷课，我的处理方式你们也知道了。不过平时分只占四十分，另外六十分还是由考试成绩决定的，如果有同学自信能考满分的话，也就不必来上我的课了。”
尽管方老师说话时的态度似乎非常认真，但傻子也不会当真吧……高数考满分？那还是在人类的范畴内吗？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请大家把书翻到目录部分……”
※※※
充实的时光过得飞快，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还只是第一节课的缘故，高数这门课似乎并没有传言中那样恐怖、夸张，难度虽然比力学要大上一些，但也并没有到无法理解那种“天书”的程度。
至少在我看来，公式是给定的，逻辑是清晰的，并不存在什么特别抽象的地方——至少整个第一章“函数与极限”部分都是很“正常”的。
是的，在上课期间，我已经大概地把第一章的内容总览性地过了一遍。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已经把第一章学完了，毕竟数学这样的理科，做题练习才是关键，光是过一遍知识点的话，距离真正学会、掌握还有很远的距离。
在下课后，我和朱铭便结伴去食堂。
得益于教育部的补贴，大学食堂还是非常物美价廉的，尽管味道相比校外的餐馆可能差上几分，但既然不到十五元就能饱餐一顿，那“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和朱铭前后取完餐后，正打算找个空座，可就当我的眼神来回扫荡时，却猛地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头熟悉的卷发。
我赶忙拉了拉朱铭。
“铭哥！你快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很眼熟？”
朱铭似是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当他顺着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后，他的语气也不禁变得激动起来。
“我靠！那不会是……”
来不及修改朱铭“不轻易爆粗口”的人设，我们俩赶忙端着餐盘向那个身影奔去。
……
“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影响，没注意到我身边还有女生嘛，这样盯着我看会让人误会的。”
谷懿说着，向他身边的女孩递上一个无奈的表情。
“姜岚，铭哥，好巧啊，在这都能遇上你们。”
坐在谷懿身边的，正是陈小云。
“谷懿，你到底啥情况？教官后来是怎么处理你的？”
“是啊，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和朱铭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谷懿，哪顾得上一旁的陈小云。
“哎呀，先吃饭、先吃饭，吃完饭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们说。”
如果说谷懿身上有哪一点会惹人讨厌，那大概就是他卖关子的习惯了，这一习惯惹人恼火的程度在此刻直达顶峰。
看着一旁的朱铭似乎已经在积蓄怒气值了，我连忙出言提醒。
“谷懿，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和铭哥这段时间都担心死你了，你就快跟我们说了吧，也好让我们放心。”
“哎，你俩怎么跟我老妈子一样……”
眼见谷懿重点依旧在他的午餐上，我只好退而询问一旁的陈小云。
“小云，你快跟我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岚，刚才跟你打招呼不理我，现在又想到我了呀。”
“不过这事儿，我也和你们一样懵着呢。”
“我也是今天早上上课时才看到他，这才知道他回来了。我问他这段时间去哪了，他说下了课再说，结果下了课又说吃完饭再说。”
陈小云似是有些嗔怪，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我的问题。
“对啊，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当然要等吃完饭再说啦！”
谷懿一边义正言辞地胡说着，一边继续吃着手中的韭菜盒子。
“……这玩意就那么好吃吗？”
“当然了，你们没听过那句话吗？‘韭菜盒子，贼xx好吃！’”
“……”
几分钟过去了，就在大伙的耐心都快要被耗完前，谷懿总算吃完了他心爱的韭菜盒子。
在三双期待的眼神的注视下，谷懿终于缓缓开口了。
“你们，刚刚问的啥来着？”
“……”
如果眼神能杀人，谷懿现在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噢噢，想起来了，问我这段时间去哪了对吧？”
“呃，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就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去外边随便看了看。”
“这不要开学了嘛，我就回来了。”
“……”
如果眼神能杀人……
“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对啊，你当时不是被教官队带走了吗？他们后来是怎么处置你的？我们当时都以为你甚至可能要被开除了呢！”
“……你们也太能联想了吧，不过是上台发表了一番精彩的演讲，学校哪犯得上直接开除我。”
“你那演讲何止能用‘精彩’来形容……”
我也忍不住吐槽道。
“你们把问题想得太复杂啦！那天姓谭的老登和几个教官队的商量过后，一致认为我不适合再继续参加军训，我交了个检讨后就给我放假了。”
“就这么简单……？”
我们都感到难以置信。
“就这么简单啊，我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犯罪分子，我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大一新生，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谷懿说着还眨了眨自己那不算大的眼睛，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单纯和无辜。
“那检讨呢？你又是怎么写的？”
“写？我没写啊？”
“啊？你刚才不还说……”
“我刚说我交了检讨，又没说是我写的，制造这种工业同质化垃圾的事情，交给AI做不就好了。”
“好吧……那后来你去哪了呢？”
“我和一些网上认识的朋友去云梦周边的乡镇农村转了转，感受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唔……跟旅游差不多吧。”
“……”
我和小云也终于和朱铭一道沉默了。
“你们干嘛这副表情？”
谷懿一脸疑惑地在我们三人的脸上看来看去。
“也就是说，我们辛辛苦苦忍受军训折磨的时候，你却在外面逍遥快活，甚至没有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替你白白担心，对嘛？”
陈小云慈眉善目地看着谷懿，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眼睛几乎弯成了半月。
但这份笑意，却让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尤其是谷懿。
“小云……这，这个嘛，事发突然，我也是一时考虑不周……”
可还没等谷懿说完，陈小云手上就要有所动作……
“哎，哎！小云你干嘛！”
“铭哥，小岚，快拦住小云啊！”
朱铭闻言后也站起身，从餐桌的一侧绕过，向谷懿走去，但看样子却并不像要阻止陈小云。
“停、停！铭哥，你这又是要干嘛！”
“干嘛？呵呵，小云，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唯有——杀。”
用最温柔的表情说最冰冷的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小云这副反差的模样。
几秒钟后——
“不要啊！！！”
谷懿的惨叫响彻寰宇，周围的许多同学听见后纷纷转头向这边看来。
“咳咳，这是食堂，公共场合，你们注意点影响。”
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不过，也仅仅是提醒，而不是制止。
因为，此刻我的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