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老师捧着一叠白卷走进教室时,我虽不惊讶,却也有些紧张。
不惊讶的原因是早在几天前,方老师就宣布了月测的通知。
在高中时,周测、月测乃至每日晚自习时进行的晚测都已司空见惯,考试就像一个个tRNA,追踪上那连续不断、名为高中的mRNA。
而进入大学后,在各门课程的第一节课,老师大多就会宣布学期的大致安排,这学期除专业课《力学》和《高数》另还设有期中考试外,其他课程均只有期末考试这一次测验。
可当方老师告知我们所谓“月测”就是期中考试的组成部分时,我们着实有些意外。
“要是不用考试就好了……”
发出这样感慨的同时又不禁感慨起另外一点来: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
虽然有本能拒绝考试的想法,但我心里却又有些期待,有些兴奋。
自开学以来,除上课外,我基本都奔波于图书馆和寝室、食堂的三点一线中,认识徐磊后,路线上又增了一个名为量子楼的坐标点。
对于学校安排的基础课程的学习,即便是我最讨厌的那门金融选修课,我也在一心二用的同时将笔记记的清清楚楚,至于专业课那更不必说,被勾勒得密密麻麻的教材就是最好的痕迹。
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应了那“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老话。
我知道,如果想要追赶上周围人的步伐,甚至追赶上那个“姜岚”应有的步伐,那我就必须付出比常人加倍的认真和努力。
只不过,在周围人的眼里,我却是那个“比你聪明的人还比你努力”的典范,尤其在知道我解出了尹渊刁难我而出的难题的朱铭看来,更是如此。
过程中,朱铭偶有几日也曾兴起要与我同去图书馆自习,可最后往往是坚持了2、3个小时后,就忍不住检验起图书馆的wif稳定性来。
可即便我自问已经抓住了一切可能用来学习的时间和机会,还是始终无法完成徐磊交给我的任务。
徐磊每隔几天就会发我一份试题,说是为了观察我的进度。
“磊哥,你要是想知道我进度,我定会如实招来的,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尽管我已经多次重复上述话语,但徐磊还是无动于衷地要求我去做那些近乎变态的试题。
如果不是对徐磊的懒散程度有所了解,我绝对会认为那些题是徐磊自己故意出来恶心我的……
而且,如果我提前完成了任务,徐磊也会又相应地提前发布新任务给我。
如此看来,大概只有等“鸡吃完米、狗舔完面、火烧断锁”,我才能从这座五指山下解脱吧。
如此这般,我这才渐渐相信,那天在刘老师办公室中他俩的“大声密谋”并不是疯言疯语,而是无比现实的计划。
不过,在了解了徐磊的脾气后,我倒也不急于求成了,在当天的任务完成后,我会照例来到图书馆三楼的老位置,取下一本书,就站在书架前看起来。
如此这般,半月以来,我也把最初的那本《德意志意识形态》和后来随手翻开的一本《宣言》读完了。
思绪回到现实,李向阳作为学委已经在帮老师分发起试卷来,而方老师的视线则在人群中不停打转,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程昕亮来了没有?”
方老师此言一出我即刻恍然。
第一节课就缺勤,换作任何一个老师,也很难不记住这位旷课的同学。
更何况,在后续的大半个月里,程昕亮又断断续续、间歇性地旷了六、七节高数课,而他的平时分,也早在第四次旷课时就作归零处理了。
“老师我在这。”
坐在后排的程昕亮伸出右手示意,另一只手同时还掩面打了个哈欠。
“哟,我还以为你考试也不来了呢。”
方老师带着笑意看着不着调的程昕亮。
“哪能呢老师,您知道的,我最喜欢考试了。”
直视着方老师那似要喷火的眼神,程昕亮竟也不怯,反倒是插科打诨起来。
“这么说,你是已经准备好考满分了?”
的确,按照方老师之前的说法,程昕亮后续的所有考试,都要取得几乎满分的成绩才有可能通过这门课。
面对方老师的挖苦,程昕亮这次却没有回答,只是笑笑挠了挠头。
很快,试卷就分发完毕了,在方老师宣布考试开始后,教室便安静了下来。
我没有着急作答,而是先来回、前后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这份试卷。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上来首先要分析题型:
十道选择,20分;十道填空,20分;两个证明题,20分;三个计算题,40分。
看来题量不小,前面要加快速度,否则后面极有可能来不及作答。
其次就是分析大题对应的知识点:
唔…大致扫了一眼,两个证明题分别对应的是函数的极限和函数的导数;三个计算题则大概都是求特定函数的极限。
那么,在分析完后,终于要开始作答了……
【1.求函数lncosx/x*2在x趋于0时的极限】
“-1/2。”
在看了几秒钟后,我便在心里得出了答案。
这题稍作代换,结果不就出来了吗?没想到竟如此简单,是因为第一题的缘故吗?
【2.设f(x)=x*2,g(x)=sinx,求f(g(x))】
“不就是sinx的平方吗?”
这第二题会不会也过于简单了?
我接着看了下去:
【3.函数f(x)=lnx/x-1的定义域是】
“这是高中数学题吧?”
【4.求数列2n-1/3n-4在趋近于无穷时的极限】
【5.求数列……的极限】
【6.若已知……求函数……的极限】
……
当一口气做完所有的选择和填空题时,我不禁抬头看了眼时钟,分针距离其初始的位置还非常的近,才堪堪过去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很快,两个证明题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证得”了,而三个计算题的难度相比前面的选择填空也是“卧龙凤雏”的水平。
作答的过程中,相较于花在计算上的心思,我更多时候不由地在分心思考。
为什么月测的难度会如此之低?不说和徐磊给我书中的例题相比,即便和学校指定教材上的习题放到一起比较,也不及教材一半的难度。
在高中时,考试中题目的难度一般都要比教科书中的例题、习题高出好几个档次,到了大学,难度不更应该有所提升吗?怎么还不升反降了?
可眼下我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了,只能暗自记下,回头去问霍钰或是徐磊……
※※※
当我做完整张试卷时,时间才刚刚过去半个钟头,相当于考试时间的三分之一。
我用余光略微瞟了一下四周,其他同学都还在奋笔疾书地认真作答,通过不自觉露出桌面的试卷页脚,我发现他们大多刚做完选择、填空。
这……
总不能我和其他人拿到的不是同一份试卷吧?
我不禁瞥了一眼坐在台上监考的方老师。
可这位怎么看都不像和我沾亲带故的样子呀……没道理特殊关照我吧?
“老师,我想上厕所。”
寂静的教室里,正在认真考试的同学们都被这个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弄得一怔,不少定力不足的更是直接回过了头。
这声音听上去好熟悉啊。
我一看,果然是程昕亮这家伙。
“考试期间不准东张西望!”
方老师出言呵斥道,却竟是无比自然地忽略了程昕亮的要求。
“老师,我想上厕所!”
程昕亮像是担心老师年岁已高、耳聋目眩,又贴心地以更大的音量重复了一遍。
这下,“火云邪神”也没法再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