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之前狐言离去之前留下的话,沈祀跟洛青禾是对于那月森之中的镜月湖极为感兴趣,这样说其实也不是很对,实际上应该是对那镜月湖之中,月中仙月霖霖曾留下的那一块璧玉很感兴趣。
不说这玉璧有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效用,但仅仅是仙人所遗留在人世间的东西,单单只有这么一个称谓,其实就足以使得这尘世中人所垂涎羡慕,就更别说这既然是仙人留下来之物,又独自在这种仙气浓郁的地方被灵力滋润多时,能有延年益寿,甚至是令人长生之效。
两人后来仔细想了想,都是不约而同打算来到这林中闯一闯,毕竟那璧月曾经与这沈府结下仇怨,却也没有忍心下手真正伤到一个人,在月森周围布下寒冰瘴气,怕是也只是不想让人们靠近。
简而言之,就算他们进去,还能真的伤了他们不成?
沈祀其实要的,只是那块璧玉,能够吸引他的,就是那块神秘璧玉的珍贵性,如若是得到这璧玉,献到四方城中去,指不定能得到四方城中皇帝的赏识,直接封官加爵,远比在这边要好得多。
他心中所想,远比洛青禾所想要深沉的多,至于在他心底一直深深隐瞒着的那个秘密,如若是那狐言不说璧月本体乃是一块灵物,怕是沈祀还依旧记着当初那个约定,不论洛青禾怎么闹,都会护着她。
但狐言的那句话,算是把他心中的最后一丝良知给完全磨灭而去,对于一个已经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间之人的空头约定,还有锦衣玉食,完全自由富裕,不需要再打打杀杀生命得不到保障的生活,在沈祀心中,显然是后者重要。
至于洛青禾,她本只是对于璧月心中有着浓浓憎恨之意,多年累积,愈发浓烈,后来她发现璧月归来总会偷偷藏在府中,还要靠吸食人的血液来生存,就晓得这必然该是个妖怪而非寻常人家的女孩。
但是打一开始,也或许是因为即使心中憎恨璧月,但相处那般久,洛青禾的心中就一直晓得这个女子不敢杀人,胆子太小,但她既然出手伤人吸血,那么她不如就在这火上添碗油,总归是个妖怪,妖怪杀人,从来都不需要特别细致的证据。
仅仅是需要一个看似恐怖,而且面目全非的尸体罢了。
当初造出那些璧月曾杀人的假象,乃是为了让璧月本是杀人妖魔的事情成为人尽皆知的事情,之前在璧月刚刚被沈祀带到这里来的时候,虽然不曾常出门闲逛也不爱与人交谈,但是却给这条街道上的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那个时候基本所有人都觉得璧月跟沈祀乃是天生一对,而她洛青禾就是趁虚而入,破坏人感情的存在,当年在王室趁机将她嫁到沈府之后,不管是沈府中人也好,还是沈府周遭的人也罢,碍于她本是洛州王室公主,也不敢过于颅骨谈论,但却仍旧在暗地里闲聊之中对于她甚是看不起。
如果说洛青禾心中没有恨那是假的,但她自小被人教得无法自由表述心中的念头,当初其实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跟她好好聊一聊,说不定她就不会那般死钻牛角尖,一个人的心理越来越阴暗,而在终于等到沈祀归来后,却发现盼望了许久的人,实际上早已不如当年所倾心那人那般。
这才是使得洛青禾性情大变的最主要原因,虽然前边也有绝大多数的缘由使之心中阴沉郁结,但压死骆驼得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在征战之中,于战场之上重伤,而归来后却似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的沈祀。
沈祀归来后就跟璧月完全划清楚了界线,是不愿意再与她有甚么瓜葛,在旁人瞧来是摸不着头脑觉得沈祀莫名其妙,又觉得他甚是无情,但在洛青禾看来,却是沈祀自觉自身变化甚多,已然再配之不上璧月。
他自觉配不上璧月,要跟她划清界限,却能忍耐那样一个自己,跟她洛青禾生活下去,他究竟把她洛青禾看成了什么?
所以有时候说起来,女子的嫉妒心真的非常可怕,尤其是对于洛青禾这种,自小被各种规矩束缚,永远无法尊凭自己的心愿做事,就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生来就要被父亲母亲作为拉拢人稳固王位和安定的筹码。
只是当初嫁给沈祀,她还挺开心的,洛青禾早就听闻这沈祀是将郎之才,是个年轻有为,十分了不起的人,所以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在从王宫之中坐着软轿一路被抬到沈府门口的途中,洛青禾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未来,是该有如何美好,却从未想过会变成如今这么一副模样。
洛青禾跟沈祀一同前往月森,目的与沈祀不同,她只是为了亲眼看着璧月死去,看着为了得到那块美玉的沈祀,亲手将曾经最爱的女子杀死,并取出心脏,这种事情想一想就会觉得开心死了,尤其是自己还能得到她的内丹,来是自己保持青春永驻。
如今想想,虽然自己无法得到当初所期盼和期待的那个男子的爱护和关怀,但是如今的洛青禾,她是开心的。
两个人一路摸索到月森外围,却不知道为何在感受到那围绕在月森之中的寒冰瘴气之际,却并未觉得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后来想想,或许是因为那道长狐言离去之前,曾在他们二人手上空画了两道符文,许是那符文起了作用。
“想来是道长自己因为宗门训导,无法自行出手,虽然是表面应答下来,却仍需要我们二人自行去解决,是以给我们留下这两道道符,使我们可以毫无损伤度过这片寒冷瘴气。”
沈祀在仔细思索片刻后,才是想起当初狐言在离去之前,曾又折回来,给他们二人一人手上画了一道符文,不由得是低低惊呼道。
说罢他又是皱起眉头:“只是让我们如此轻易进来,是否太过轻率?”
洛青禾是一怔,随即也是想起当初那事,不过她想了想,转而又看向沈祀,笑了笑:“我说这一路上,你一直在担忧如何度过这道瘴气屏障,如今毫无阻碍得通过,你却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倒是让我觉得你是不是居然也喜欢上她了?”
沈祀猛然低头看向洛青禾,眼中的凌厉之色令得洛青禾不觉是一怔,随即竟是后退了几步,有些不敢说话,而沈祀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再多说,拉着她的手继续朝前走,沉默片刻后才沉声道:“我愿意接纳你,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我愿意接纳你,不然你以为在那个时候”
他的声音停顿片刻,洛青禾心中猛然“咯噔”一声,却也不敢说话,只听得沈祀冰凉的声音再度响起:“在那个时候,就算我真的把你再送回去,甚至于是直接给杀了一了百了,随便编个理由,你父母敢对我如何?”
的确,当初的沈祀虽然重伤而归,但是军功卓着,所有人都说他在这样的一战之中能够活着取得胜利,简直是奇迹一般的事情,那时候跟着沈祀一同出征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死在战场上,回来的不过十分之一之数,只不过饶是如此,沈府仍旧不缺兵力就是。
那个时候若是沈祀发现洛青禾被偷偷送进来,如何对她,怕是那洛州王室都不敢如何对他,怕是还要贴心得给沈祀再编个完美点的理由。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洛青禾虽然被他的话吓到,却也依然从他的口气之中读出其他的意味,面色一沉,是冰冷问道。
沈祀却再没说话。
只不过两个人朝前走了片刻,沈祀的脚步却是蓦然顿住,洛青禾被他之前的口气吓到,此时也不敢再多言其他,而沈祀虽然不是如当初的但是对于某些事物的感知能力实际上仍旧是不弱,毕竟也是从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
可以说是对于杀气或者说是未知危机的感知,是十分精准。
“竟是察觉了吗?”
前边不远处,竟是想起一淡淡女子的声音,这个声音略微有些许熟悉,洛青禾心细,一下子就是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不觉面上是泛起一丝惊诧之色。
沈祀就有洛青禾那般记忆力了,他微微眯眼,看着前边那一片寒冰瘴气,越朝月森深处行走,这寒冰瘴气就越来越浓郁,甚至于抵达了阻挡视线的效用,之前那个女子的声音正是从那些浓厚的寒冰瘴气之后传来。
想来是人也藏匿在瘴气之中,不知为何没有现身罢了。
他眯着眼冰冷说道:“与她同在这林中,还能够在寒冰瘴气之中来回穿梭自由,以至隐匿身形,想必阁下也是如那水妖璧月一般的妖怪了罢?”
那人并未很快回答他,似乎是沉默片刻,后而竟是低低笑了几声,沈祀没有说话,也自然不知道那女子在笑什么。
“你说我是妖?沈将军,沈夫人,前不久我们才刚刚见过,不想沈将军的记忆力竟是还不如自家的夫人好,虽没有见到人的模样,但沈夫人可是已然辩出我的声音了呢。”
那女子轻笑片刻,随即是低低说道,沈祀微微惊诧,扭头看向洛青禾,却见她面色有些许苍白:“这个声音是前不久随着狐言道长一同来府中做客的那个女孩儿”
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一道黑影逐渐从那片浓雾之中缓缓靠了过来,慢慢靠近,后而逐渐显现出原本的模样,此人着一袭绯红色的衣衫,乌黑长发披在身后,只是梳了两缕在右侧编了两条小辫子,以红绸缠绕,面容瞧起来甚是稚嫩。
的确是之前那狐言带来府中的女子,似乎是名唤竹词,该是仙门中人,只是沈祀和洛青禾如今见到这竹词,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与之前所见的那个小姑娘在某些地方不一样了,但如果要他们说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来无恙,沈将军,沈夫人。”
竹词笑着靠近,看着沈祀和洛青禾微微一笑。